第一章 老于酒店儒雅客 [3]
因为他知道,这人来老于酒店绝没有好事可做,除了向耿少爷伸手之外,这人简直就不知道该如何挣钱养活自己。
这人走到耿少爷面前道:“耿少爷,今天是你的大寿之日,小的找了你老半天,好不容易找到这里来给你请安。”
耿少爷笑道:“阿飞,你是不是又缺银子花了,先给我来个糖葫芦吃。”
阿飞道:“耿少爷,小人这次是真心实意地给你拜寿的,平日里多蒙少爷恩泽。”
耿少爷调侃道:“那么寿礼呢?”
老于在心中暗道:“寿礼!这种人平日里只会受别人的礼,怎么能够叫他掏出给你的寿礼来呢。”
阿飞小心翼翼地解开衣襟,从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玉盒来,递给了耿少爷。
老于目不转睛的盯视着这个价值不菲的玉盒。
他开始怀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了。
耿少爷将玉盒合在手里,仔细地把玩了一儿会,笑道:
“阿飞,你是从什么地方借来的吧。”
阿飞的脸一红,急切的辩解道:“耿少爷,你这可冤枉我了,说什么也不能去干那种事情来给你抹黑啊。”
耿少爷道:“难道是你发了什么大财,还是得了一笔什么意外的遗产了?”
阿飞不好意思的道:
“耿少爷,您知道的,我这人向来没有什么富翁亲戚的……”
耿少爷奇怪道:“那你的这个玉盒是怎么来的?”
老于冷冷地道:“耿少爷,这大概是什么赃物,给人抛弃了的东西,他把它捡来的。”
阿飞瞪了老于一眼道:“胡说。”
耿少爷淡淡一笑道:
“阿飞,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否则我绝不收下这玉盒。”
阿飞道:“耿少爷,其实这件事我也不用瞒着你。”
耿少爷道:“那你说吧。”
阿飞瞪了老于一眼道:“于老板,这里没你的事了,赶快给少爷和我炒几个好菜下酒。”
老于冷冷地看了阿飞一眼,转身到厨房去了。
两碗酒下了肚,阿飞脸上的热气顿时往上直冒。
耿少爷却不动著。
阿飞夹了一块红烧肥肉进嘴才道:
“耿少爷,你吃点这种肥肉,听我奶奶说这东西不光使人长膘,还会使人变得聪明,长脑子呢。”
耿少爷突然放下手中的玉盘道:“阿飞,这玉盒你拿回去吧,来历不明的东西赶快退还给别人。”
阿飞道:“耿少爷,你听我慢慢说嘛。”
耿少爷道:“阿飞,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阿飞急道:“耿少爷,这玉盒真的是我劳力所得哩。”
老于这时不知什么时候端了一盘新炒的鱿鱼来,闻听此言讥讽道:“难怪我劳动了半辈子,却只能看着别人吃鱼。”
阿飞怒道:“于老板,你小心点。”
老于道:“阿飞你想干什么?”
老于的目光如同一把恨铁不成钢的铸铁剑般。
耿少爷道:“阿飞,老于说得对你应该找点正经事情做做了,别整天瞎闯生事。”
耿少爷接着又道:
“如果没有本钱的话,过一会上我那儿取二百两银子去。”
老于道:“可惜他不学好,否则我也可以给他二百两银子做本钱的。”
耿少爷道:“阿飞,四百两银子可以去本本份份地谋生了吧?”
阿飞叹了口气道:“耿少爷,平日你我们大家受了你的许多好处,自是感激不尽,所以……”
老于截口道:“所以从别处借了个玉盒来献给耿少爷,这叫做惜花献佛。”
阿飞不理老于道:“耿少爷,你几天没有看到我们几个了吧!”
老于又抢着道:
“耿少爷似乎不必天天为了看到你们,才能活下去吧。”
阿飞进:“耿少爷,我们已经有七天没有见到你了。”
老于抢白道:“你们以后少见耿少爷,就算是我们积了大德了。”
耿少爷道:“老于,你这是干什么?”
老于道:“耿少爷,我看不惯呀。”
叹息了一声,老于接着道:
“以前老爷,夫人对我的恩德,老于一直没齿不敢相忘,今日见到老爷、夫人的偌大家业就这样给这些不学无术之徒侵蚀掉,我心里难过呀。”
耿少爷闻言默默不语。
忠言逆耳利于行。
耿少爷握住老于的手臂道:
“老于,你放心,耿青绝不会不知该怎么做的。”
老于道:“少爷,我知道你的心好,可是,俗话说得好,救急不救穷,救穷无底洞呀。”
耿少爷点头道:“老于,我有分寸。”
老于点头道:“好,少爷,今天是你的寿日,老于本不该多嘴多舌的废话。”
耿青道:“老于,你提醒得对。”
阿飞道:“耿少爷,我……”
耿青道:“阿飞,你就说说这玉盒的来历吧,老于,你去拿出你最好的酒菜来吧。”
日落西山。
老于酒店此刻是生意最兴旺的时候,许多慕名而来的顾客踏着焦热的泥土,专来享受这老于酒店的祖制佳酿。
既然是来品酒的,自然是在三教九流中混得相当不错的人物,才能有这种闲情逸致。
靠着耿青相近的一张方桌上,坐着两个人。
这是两个彼此相互之间并不相识的人物。
其实,他们坐在一起给人的感觉是不相称的,但是却鬼使神差地坐在了一起,渴着酒,并且吃同一盘子里的菜。
如果这一切你还不觉得奇怪的话,那么这样一件事你却非奇怪不可——这两个人吃着同一盘菜,却始终一句话也不说,好像根本就是对头似的。
他们一个相貌粗鲁的虬髯大汉,另一个却是相貌斯文的中年秀士装束。
虬髯大汉大碗渴酒,大块吃肉。
中年秀士却只是慢慢呷上一口,那微微半合的双唇在轻轻地蠕动着。
这叫做“品”。
的确,好酒是让人品的,而绝不是如同虬髯大汉那种神态,如养牛饮水般吃相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