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怨气易消 芳心难测 武功虽失 侠骨犹存 [2]
天璇说道:“齐兄,你知道我是从来不说假活的,自从二十年前你忽告失踪之后,我以为是再也见不到你了。想不到今日还能见面,却又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见面。咱们是友是敌,尚未能分晓。但无论如何,看见你还活在世上,”即使咱们将来非变成死敌不可,我还是要为你高兴的!”
齐勒铬淡淡说道:“有的人生不如死,有的人死了还活在别人心上。生而何欢,死亦何忧?”
天璇说道,“齐兄,你经了一场大劫,比以前更豁达了。倒是小弟虽在道门,却未能超然物外。”弦外之音,世俗公认的是非黑白,他还是不能不理会的。
齐勒铭道:“道兄何事素怀,尽管说出来好了。”
天游踌躇片刻,说道:“在小弟未曾道达来意之前,我想先同一问你。”
齐勒铭道:“请问。”
天璇道:“你我虽然早就相识,总共也不过见过几次。要是再剔除你失踪的这二十年,你我相识的日子其实甚短。如今我要你说的是与你性命攸关的真话,假如你认为我还不够这个交情,你可以拒绝回答。”
齐勒铭说道:“你不怕我说假活骗你?我和你不同,有时我也会说假话的。”
天璇正容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有时你会玩世不恭,但我更知道你对朋友总是说真话的。除非你不把我当作朋友。”
齐勒铭哈哈一笑,说道:“古语有云,白头如新,倾盖如故。(这两句话的意思是,有的人从小相识直到白头,还是好像刚刚相识一样:有的人道左相逢,把车子停下来交谈片刻,就好像老朋友一般。倾盖是指停车时车盖倾侧。)人之相知,贵相知心。交情深浅,岂是时日的长短所能衡量?
“当年武当五老和我比剑之时,你和玉虚子的交情比和我的交情深得多,但你没有助他攻我,就凭这点,你已是有资格要我说真话的朋友了?”
天璇道人道,“多谢。但我是把你和玉虚子当作同样朋友的,也并非对你特别好些。”
齐勒铭道:“我知道。所以当年我也没有求你相助。朋友之道,第一是讲个‘信’字,第二是讲个‘谅’字。这个例子不也正好说明了文情深浅是不论时日,而是贵在知心的么?你对我们两人的交情,都是同样可贵!”
天璇道:“好,你说得这样透彻,那我可以直言无忌了。三个月前,敝派掌门天权真人突然暴毙,死状甚惨,显然是给人偷袭,将他害死的。目前我们正在追查凶手!”说罢,双眸炯炯,注视齐勒铭。
齐勒铭道:“敢情你们怀疑我就是杀害贵派掌门的凶手?”
天璇说道,“天下高手虽多,能够杀害天权师兄的也没几个。天下第一剑客金逐流,少林寺方丈痛禅上人,崆峒派掌门孟华,天山派掌门杨炎,加上令尊和你。或许还有一两个不知名的武林隐士,但无论如何,不会超过十个。”
齐勒铭道:“金逐流、痛禅上人,孟华、杨炎都是侠义道中鼎鼎大名的人物,你们当然是不会怀疑的了。”
天璇道:“不错!”
齐勒铭道,“那么剩下来的可疑人物就只有我们父子了。家父早已不理世事,而且年纪老迈,即使他要杀害贵派掌门,只怕亦已无此能力。”
说至此处,哈哈大笑:“看来,这个凶手就只能是我了!齐某行为乖谬,早已被人目为无恶不作的魔头,天下之恶尽归齐某,我亦甘受无辞。你们当我是凶手,我就承认是凶手好了!”
天璇喝道:“齐勒铭,你忘记了你对我的允诺么?你是必须对我说真话的!你把我当作朋友,就不能用这种玩世不恭的口吻说话!
“你必须认真回答我,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杀害我的掌门师兄的凶手?”
齐勒铭缓缓说道:“我不是凶手!”
天玑大声喝道:“齐勒铭,你一会说是,一会说不是,叫人怎能相信你是真话?”
齐勒铭不理会他,却向天璇说道:“你要不要再问?”
天璇道:“我不必再问,但你要再说,我也愿听。”
齐勒铭道:“好,那么我告诉你现在我说的是真话,我的确不是杀害天权真人的凶手,我这次出山之后,见都未曾见过他呢!刚才我说的只是一时气愤之言,请你恕我狂傲之罪。”
天璇道人如释重负,回到掌门天梧道人跟前,说道:“掌门师兄,齐勒铭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他不是杀害天权师兄的凶手!”
天玑又抢着说话了:“他说的话就能相信么?天下只有贼喊捉贼,几曾见过强盗自行招供的?”
天璇亢声道:“齐勒铭不是贼喊捉贼这种人!你不相信我相信!”
天玑冷笑道:“师兄,你听听他说的是什么话?好像只要他一个人相信,咱们就应该向疑凶认错了。哼,去问凶手是不是凶手,还要别人相信,真是荒天下之大唐。掌门师兄,你相信么?”
天梧是个优柔寡断的老好人,天玑这样单刀直入的问他,倒叫他一时间难以回答了。
但不仅天玑有怀疑,华山派的一众弟子,许多人也是用着怀疑的目光看天璇道人。
天璇愤然说道:“我并不是要你们都跟我相信齐勒铭,但我知道他总比你们知道得多一些,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不认为这是一个荒唐的笑话。”
天玑点了点头,阴阳怪气的说道:“当然。齐勒铭把你当作知已,也难怪你替他说好话了!”
天璇大怒道:“你把我看成什么样的人了;你以为我为了和齐勒铭的私交,就可以把本门的大仇置之不顾么?”
天玑拖长声音道:“这个只有你自己知道。”
天梧不能不说话了:“你们别要争吵,听我说句公道话。”
不管他是否称职,他总是现任的掌门,众人静下来听他说话。
“齐勒铭的活当然不能尽信,但在未有真凭实据之前,我们也不能断定他就是真凶。”天梧说道。
天玑冷冷说道:“不是真凶,最少也是疑凶。”
天梧道:“不错,的确是以他的嫌疑最大。”
天璇道:“但他为什么要害咱们的掌门师兄呢?”
天玑道:“这还不易明白?第一,当时正是玉虚道长前来华山,和天权师兄商议怎样对付他的时候。他恐怕华山派和武当派联手对付他,因而要谋害天权师兄,这也是合乎情理的事。”他怕天梧说不出理由,索性抢先替他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