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庚岭遇艳 [2]
床前,坐着的是披天蓝斗篷的少女,斗篷已经脱下来了,就搭在另一把竹椅上,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玫瑰红的棉袄,披着一头乌黑的秀发,束一条打着蝴蝶结的玫瑰红丝绦,玉纤的细手,拿着一支鹅毛,侍立在她身边翠儿手上却端着的一碟用水调成的药糊,细心用鹅毛蘸着,轻而且柔敷到负伤人的胸口四个伤口之上。
然后,又拉过一条棉被,给他盖上,然后轻轻吁了口气,站起身来。
翠儿低声问道:“姑娘,他已经不要紧了?”
“还很难说!”
长发少女道:“他这四支梅枝都中在要害上,幸好天气冷,有棉袍替他挡了一挡,不然,早就没救了,我刚才给他喂了师父的‘九转夺命丹’,如果没有变化,天亮前,大概可以醒过来了。”
翠儿道:“姑娘不是还说要给他喂一次药么?”
长发少女道:“那是‘行血活络丹’,可以帮助他活血散瘀,但你必须记住,在将醒未醒之时,就得点他睡穴,再喂他服药。”
翠儿道:“为什么要点他睡穴呢?”
长发少女道:“他睡着了体力复原得可以快些。”
翠儿道:“小婢记住了。”
这是第三天早晨,晨曦刚照上窗棂!
躺在床上负伤的人,忽地睁开眼来,他觉得阳光有些刺眼,自己躺在床上,这房间,对他是如此陌生,不知这是什么地方?怎么怎会躺在这里的?他想坐起,突然感到胸口有几处隐隐的作痛,这不是寻常的疼痛,似乎痛在骨骼之间,心头不禁暗暗震惊!
自己负了伤?而且伤势似乎不轻,但他却想不起是如何负伤的?就在此时,只见门帘掀处,走进一个身穿绿衣的姑娘来,她目光一动,看到负伤的人已经醒过来,不觉眨眨眼,喜滋滋的道:“相公醒过来了?”
原来负伤的人,是个青衫少年,约莫二十来岁年纪,生得浓眉如剑,目若朗星,人品英俊,气宇不凡,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青衫少年看到翠儿,不觉问道:“姑娘是什么人?”
“我叫翠儿。”
翠儿道:“相公伤势初愈,还不宜动。”
“翠儿姑娘。”
青衫少年并不认识她,抬着目光问道:“在下负了什么伤?是姑娘救了我么?”
翠儿问道:“相公连自己怎么负的伤都不知道么?”
青衫少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在下醒来,就发现躺在这里,怎么负的伤,在下连一点影子都想不起来。”
翠儿走前两步,伸手从窗前—张半桌上,拿起五支八寸来长的梅花枝儿,说道:“打伤相公的,就是五支梅花枝儿,听我家姑娘……”
她忽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不禁粉脸一红,接着道:“这五支梅花枝儿,幸亏中间当心一支力道较弱,没钉入衣内,也幸亏是冬天,相公身上穿了棉衣,否则就不堪设想了呢!”
青衫少年看到她手中的梅花枝儿,不禁脸色为之—变,似有切齿之状,问道:“那是姑娘救了我了?”
“不是我……”
翠儿想到姑娘交代的话,就含糊地道:“嗯,嗯,那是我家主人三天前的晚上,路经山下,发现相公倒卧雪中,身负重伤……”
“三天前?”
青衫少年惊奇地道:“在下已经躺了三天了?”
翠儿道:“那是我家……主人说的,相公服了药,只有睡眠,药效行散得快,体力复原得也快。”
“原来在下一命,是贵上救的。”
青衫少年问道:“只不知贵上尊姓大名,如何称呼?”
翠儿笑了笑道:“我家主人隐迹梅林,与世无争,也不欲人知。”
青衫少年不觉肃然起敬道:“贵上原是一位隐逸高士,在下失敬得很。”
翠儿抿抿嘴,说道:“相公好说。”
她两颗乌溜溜的眼珠,望着他问道:“相公,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呢?”
青衫少年道:“在下杨文华,杭州人氏。”
翠儿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是个好地方。”
杨文华含笑道:“姑娘去过杭州么?”
翠儿道:“去过,是去年春天,跟我家主人去的,杭州西湖,风景美极了。”
杨文华只笑了笑,没有说话。
翠儿又道:“杨相公是遇上了仇人?”
杨文华微微摇头道:“在下没有仇人。”,翠儿问道:“这么说,杨相公不知他是什么人了?”
杨文华道:“不知道。”
翠儿奇道:“那人和杨相公无怨无仇,他怎么会向你突下杀手呢?”
杨文华道:“这个在下也弄不清。”
翠儿是姑娘吩咐的,问问他的来历,和出手袭击他的人,有何怨仇?是什么人?但翠儿问了,他只是回答不知道,那就问不下去了。
翠儿心知他不肯说。就故作失声道:“该死,我家主人吩咐过,相公重伤初愈,不可和你多说话,多言伤神,相公须要静养,待会粥烧好了,我会端进来的,你躺着不可动。”
她正待转身退出。
杨文华道:“姑娘且慢。”
翠儿回身问道:“相公还有什么事吗?”
杨文华道:“贵主人对在下有救命之恩,在下颇想见见他。”
翠儿含笑道:“我家主人昨天就出门去了,交代我好生照顾相公的。”
说完,一手掀帘,翩然往外行去。
后面是厨房,长发姑娘就倚着一张方桌而坐,一手支颐,好像在想着什么心事儿。
“姑娘。”翠儿一下闪了进来,低低地叫了一声。
长发姑娘正在出神,给她叫得蓦然一惊,轻叱道:“你这样轻脚轻手的摸进来,吓了我一大跳!”
翠儿道:“平时十丈以外飞花落叶,都瞒不过姑娘的耳朵,小婢进来,姑娘怎么会没听呢?”
长发姑娘春花般粉脸微微一红,悄声问道:“你问过他了?他怎么说呢?”
翠儿道:“他叫杨文华,杭州人。”
长发少女道:“他有没有说这使五枝梅花枝儿的是什么人吗?”
“没有,他说不知道。”
翠儿道:“据小婢看,他好像是不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