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荒山魅影(1) [3]
"反正他们年龄都已这么大了,我纵然向他们叩个头又有什么关系。"要知道柳鹤亭虽然倔强高做,却并非气量偏窄之人,而且天性亦不拘小节,此刻他站在中间,看到身旁这四个满头白发,笑来却有如顽童一般的老人,想到自己方才的心情,越想越觉好笑,竟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哪知他笑声一起,这四个白发老人的笑声却一起顿住,八只眼睛,一起望着柳鹤亭,像是非常奇怪,这少年怎地还有心情笑得出来,只见他笑得前仰后合,竟像是比自己还要得意,四人对望一眼,心里都不觉大奇,四人竟都忍不住脱口问道:"你笑什么?"柳鹤亭目光一转,不停地笑道:"我笑的事,怎能告诉你们。"话声一了,又自大笑起来。
这四个老人年纪虽大,但童心仍炽,四人不知用这方法捉弄了多少人,那些人不是被他们吓得半死,连走都走不动了,就是见了第二个上吊的老人,便吓得连忙逃走,纵然有一两上武功特别高的,后来发觉了真相,也都一定勃然大怒,甚至和他们反脸成仇。
此刻他们见了柳鹤亭被他们捉弄之后,不但不以为忤,竟笑得比他们还要开心,这倒是他们生平未遇之事,柳鹤亭不肯说出自己发笑的原因,这四人便更觉好奇之心,不可遏止,四人面面相觑,各个心痒难抓,突地一起向柳鹤亭恭身一礼,齐声道:"方才小老儿得罪了阁下,阁下千祈不要见怪。"柳鹤亭笑声一顿,道:"我自然不会见怪。"
这四个老人一起大喜道:"阁下既不见怪,不知可否将阁下发笑的原因告诉我们?"此刻东方渐白,大地已现出一丝曙光,柳鹤亭四望一眼,只见这四人虽然须发皆白,但却满脸红光,眉眼更俱都生成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只是此刻却又一个个眼蹩眉皱,像是心里十分苦恼。
柳鹤亭见了他们苦恼的神情,知道他们苦恼的原因,心道:"你们方才那般捉弄我,我此刻也偏偏不告诉你们。"口中却道:"我只是想到一句话,是以才觉得好笑而已。"这四个老人一生之中,四处寻找欢笑,但他们四人一体而生,行踪诡异,别人见到他们,不是早已吓得半死,便是不愿和他们多话,哪有心肩和他们说笑,是以这四人才喜欢捉弄别人,自寻乐趣,此刻听了柳鹤亭想到一句如此好笑的活,却不告诉他们,心中越发着急,急急追问道:"不知阁下可否将这句话说出来,也让小老儿开心开心。"这四人心意相通,心中一生好奇之心,说起话来,竟也是同时张口,同时闭口,竟像是一个人的影子。
柳鹤亭目光一转,心里好笑,口中却故意缓缓道:"这句话嘛……"眼角斜瞟,只见这四人眼睛睁得滚圆,嘴唇微微张开,竟真的是一副急不可待的神情,忍不住哈哈笑道:"我想起的那句话便是穿蓑衣救火。"那四人一呆,道:"此句怎解?"
柳鹤亭本来是见了他们样子好笑,哪里想起过什么好笑的话,不过是随口胡说而已,此刻见他们反被自己捉弄了,心中得意,接口笑道:"我本想救人,却不知反害了自己,这岂非穿蓑衣救火——若火上身吗?"四人老人齐地又是一呆,目光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像是觉得这一句话一点也不好笑,但四人对望了一眼,竟也哈哈大笑起来,五个人竟笑做一团。
柳鹤亭心中暗道:"我今日虽被他们捉弄,却换来一场如此大笑,也算得上是人生中一段奇遇,此刻还和他们鬼混什么?"心中虽想走,但见他们大笑的神情,却又觉得甚为有趣,不舍离去。
却见这四个老人一起哈哈笑道:"阁下真是有趣得很,小老儿今日倒是第一次见到阁下这般有趣的人,不知阁下可否将大名见告,将来也好交个朋友。"柳鹤亭笑道:"在下柳鹤亭,不知阁下等是否也可将大名告诉小可?"他此刻对这四个奇怪的老人,心中已无恶感,心想与这种人交个朋友倒也有趣。
白发老人哈哈笑道:"正是,正是,我们也该将名字告诉阁下,只是我四人纵然将名字告诉阁下,阁下也未见能分得清。"此刻晓色更开,柳鹤亭与这四人对面相望,已可分辨出他们的须发,只见这四人站在一处,竟生像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乍见之下,委实叫人分辨不出。
却听老人又道:"但其实我兄弟四人之间,还是有些分别的,只是别人看不出来而已。"柳鹤亭微微一侧身,让东方射来的曙光,笔直地照在这四人面上,目光仔细地自左而右,逐个向这四人面上望去,来回望了数次,只见这四个眉开眼笑的老人,此刻面孔竟板得一本正经,心中不禁一动,故意颔首道:"不错,你们若是不笑的话,别人委实分辨不出。"白发老人齐地双目一张,突又哈哈大笑起来,连声道:"你这小伙子真是有趣,竟将我们这个秘密都看出来了。"原来这四人不笑之时,面容的确一样,但笑起来,一人嘴角一起向上,一人嘴角眼角一起向下,一人口中长了两粒看来特别显眼的犬齿,另一个面颊右边却生着一个深深地酒窝。
柳鹤亭心中暗笑,只见这四人笑得越厉害,面上的特征也就越明显,他不禁暗叹造物之奇妙,的确不可思议。
明明造了一模一样的四个人,却偏偏又要他们面上留下四个不同的标记,这四人若是生性冷僻,不苟言笑,别人亦是无法明辨,但偏偏又要他们终日喜笑颜开,好叫别人一眼就可辨出。
只见这四个自发老人笑得心花怒放,前仰后合,他心里不觉甚是高兴,无论如何,能够置身在欢乐的人们中间,总是件幸福的事,而人生中能遇着一些奇迹——像这种含着欢笑的奇迹,那么除了幸福之外,更还是件幸运的事。
他性情豁达,方才虽被这四个老人捉弄了一番,但他深知这四人并无恶意,是以此刻心中便早已全无怨恨之心,含笑说道:"小可既然猜出,那么老丈们想必也该将大名告知在下了吧!"只听这四人一一自我介绍,那笑起来嘴角一起向上的人是老大"戚器",那笑起来嘴角眼角一起向下的人是老二"戚气",那口中生着犬齿的是老三"戚栖",那生着酒窝的自是老四,叫做"戚奇。"晨风依依,晚秋的清晨,虽有阳光,但仍不减秋风中的萧索之意,只是这秋阳中的山野,却似已被他们的笑声渲染得有了几分春色。
柳鹤亭大笑着忖道:"这四人不但一切古怪,就连名字都是古怪的,这种名字,却教人家怎生称呼。"心念一转,口中便笑道:"那么以后我只得称你们作大器、二气、三栖、四奇了。"戚器大笑道:"正是,正是,我兄弟起这名字,原正是这个意思。"柳鹤亭却又一怔,他本是随口所说,却不知这本是人家的原意,只听戚器又自接口笑道:"本人大器晚成,是以叫做大器,老二最爱生气,气功可练得最好,不但练成无坚不摧的"阳气",还练得我兄弟都不会的阴气,阴阳二气,都被他学会了,所以叫做二气。"他语声一顿,柳鹤亭恍然忖道:"这四人无臂无掌,用以伤人制敌的武功,自然另有一功,想必就是以气功见长的武功了。"戚器已接道:"老三叫做三栖,更是好极了,因为他不但可以在地上走,还可以在水里游。甚至在水里躺上个三五天都无所谓,像条鱼一样,再加上他跳得最高,又像是麻雀,哈哈——他不叫三栖叫什么。"他摇头晃脑,大笑连连,说得得意已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