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夫子毕现 [4]
峨嵋山不是四川那座佛教名山,而是城西北隅的一座小山,城墙跨山而建,可以说是和州城的镇山。
山麓一带建了不少大户人家的亭园别墅,普通的贩夫走卒很少在这一带闲荡。
永旭摘下遮阳帽,上前抓起门环轻叩三下。
不久,院门开处,一个年约半百相貌平庸的老人迎门而立。
惑然打量来客,以沉重的凤阳腔官话问:“两位找谁:有何贵干?”
永旭抱拳行礼,笑道:“在下姓周,从上江来,求见詹二爷,相烦通报。”
“你是……”
“有事请教詹二爷,客中诸多不便,未备名帖,大叔请方便老人摇摇头,爱理不理他说:“二爷不在家,最近几天可能无法赶回,两位过几天再来好了。”
说完,退后一步作势掩门。
永旭抢前一步,一脚踏上门限,靴尖抵住了门扇,陪笑道:“大叔请不必拒人门外,请问詹二爷何处去了尚请见告。”
“你们是……”
“在下有求而来,不是登门寻仇,大叔请放心。”
老人目光,在两人的脸上转来转去,说:“两位如果急于见至!家主人,可以到八公山罗家去碰碰运气,家主人经常到罗家盘桓,也许在罗家下棋,家主人与罗爷不下棋便罢,下起棋来十天半月之内不会离开,一盘棋下三五天平常得很。”
“八公山罗家如何走法?在下人地生疏……”
“很好找,山在此门外里余,到该处向任何人打听,皆会告诉你们该如何去找。罗大爷的庄院称为历阳别墅,一问便知。”
“谢谢关照,在下这就前往历阳别馆求见,打扰了,告辞。”
永旭行礼退走。
砰一声响,院门闭上了。
永旭一怔,脚下一慢。
随在他身后的冷魅骤不及防,几乎撞上了,讶然地问:“永旭,怎么了?”
永旭继续前行,信口说:“据百臂神判说,詹二爷是和州的名医,为人慷慨好义乐善好施,目前虽不再行医,但仍炼丹济世,为何竟养了这么一位傲慢无礼的门子?”
“你是说……”
“詹家可能有了变故。”他断然他说。
“你是不是疑心太大了些?”
“遭了一连串变故,我的胆子愈来愈小了。”
“假使詹家有了变故,你不以为与我们有关吧?”
“天底下任何不可能的事皆可能发生。”
“胡说!我们乘包船而来,沿途并未露面。”
“不要轻估了敌人,谁能料想到我会被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所暗算?撇下我闯荡江湖期间所结的仇家不算,像八爪蜘蛛这一类一方恶霸,我还没有将他列为对手,他给我的威胁有限得很。
以顺大王和宁王爪牙来说,你敢轻估他们的实力?”
“这……”
“顺天王兵败四川,死党亡命散处每一角落,彼此互通信息并非奇事。宁玉府更是反迹已露,各地皆有策应的人,阴养刺客死士,信息一天可传八百里,你敢担保池口镇没有两方的潜伏爪牙?你能判定包船上没有眼线?包船的速度虽然不慢,但比起传信快鸽来,却又慢得大多了。”
“你……你说得多可怕!”
“不是可怕,而是事实。毒王制气机的奇毒奈何不了我,行尸巩方的阴煞潜能毫无作用,那神秘女人的花蕊毒外中者必死,但我依然未遭毒手。对方当然知道我不易对付,也必定知道我所中的毒针的毒终必会发作的,可能算定我必定会找能治毒的人医治,而最近的治蛇毒圣手只有蛇郎君一个人。”
“哎呀……”
“蛇郎君隐居巢湖的事,江湖上己不是什么密秘,我知道,你也略有风闻,百臂神判更是深知其中秘辛,别人为何不知?”
“你……你说得我毛骨悚然呢!”
“但愿我所料皆虚。总之,咱们千万小心。”
“要不要去八公山找詹二爷?”
“必须去,只有詹二爷知道蛇郎君五处居所,没有他,咱们的希望微乎其微。巢湖周广三百余里,港汉大小三百六,一年半载也无法查遍。如果他听到风声躲起来,这辈子休想找得到他了。”
“这么说来,我们是晚到一步了。”
“也许真的晚了一步,但还不算迟,在他们尚未完全摸清我的意图前,不会采取进一步的激烈行动。”
一出此门,便看到八公山。
这是城郊的一座小山,草木葱绿,像一座毫不起眼的土岭,八仙山人围棋会饮的古迹已不可寻,四五百年前战场的白骨金戈早成尘土。
由放曾经一度改名为杀狐岗,可知这座山的高度有限得很。
在山麓的小径碰上一名村夫,一问之下,方知三里外便是历阳别馆,地处山西麓,沿小径可直达,沿途没有岔径,很容易找。
小径穿越茂密的树林,幽径寂寂不见人迹,白天里行走其问依然感到阴森森地,似乎随时可能出现山兢木客,或者窜出几条大青狼扑上来。
走了里余,永旭突然拉住冷魅的手,闪人路右的密林,向下一伏,隐起身形低声说:
“在这里等候天黑,留意一切动静。”
冷魁大惑不解,附耳问:“你不赶往历阳别馆?不嫌去晚了?”
“已发现可疑征候,必须作出乎对方意料之外的打算,不能让主动权操在敌人的手中,等一等是值得的。”他的语气有无比的自信。”
“好吧!一切依你。”
三更将尽,斗转星移。
詹二爷的大宅中,没有灯火,声息全无,死一般的静。
一个黑影出现在院门外,毫无顾忌的伸手抓住扣环,扣出一共五声轻响,然后退至右侧,一鹤冲天扶摇直上,飞越丈二高的院墙,消失在宅院内。
不久,内厅出现灯光。
厅中一灯如豆,宽广的厅堂显得阴森森鬼气冲天。
白天应门的老门子,木无表情地站在一旁。
上首坐着两个膘悍的中年人,下首是一个穿夜行衣的佩刀大汉。
“兄弟是三更正离开历阳别馆的。”穿夜行衣的大汉说:“张老前辈令兄弟前来看看动静,这里安静得很,真的没发现异象吗?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