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一 章 [5]
说完,飞也似赶向同伴去了。
武同春大为愣愣,呆了一阵,继续前行,到了林口,目光扫处,不由心头剧震,刹住步子,脱口道:“黑纱女!”
路边头一株大树的横枝上,挂了一条黑纱巾,在迎风招展,这是既神秘又恐怖的“黑纱女”的标志,现在他明白刚才那匆匆逃走的路人示警的原因了。
“黑纱女”为何亮出标记阻路?闯越便是犯忌,回头还是绕道?堂堂无双堡少堡主,如此不顾名头么?武同春犹豫了一阵,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心想:“名头,自己还有什么名头可言?无双堡名存实亡,武同春早在八年前死了,出江湖只为了平心中之恨,对象只有一个,还争什么强,斗什么狠。”
心念之中,回转身……两骑怒马,疾弛而至,到了近前,紧急勒缰,唏聿聿一阵嘶鸣,人立而起,扑了武同春一头一身的黄尘。换在八年前,他会毫不犹豫地拔剑,而今天,他是豪气全消,本能地横了对方一眼,拍拍尘土,就传走开。
他原不想惹是生非,别人偏不放过他,也许,这是江湖人的劣根性。马上人之一暴喝:
“别走!”
武同春止住了脚步,这时,他才看清马上是两个面目狰狞的中年人,一瘦一胖,喝语的是那胖子。
那瘦子接着道:“看你这身打扮满像那么回事,你看到一个女人形的穷酸由此经过么?”
态度蛮横,说话无礼,武同春本待发作,想了想又把冒起的火压了下去,拉拉帽檐,冷漠地道:“没看到!”
那胖子大刺刺地道:“报上来路。”
武同春虽说豪气早消,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那股傲气是混没不了的,他没抬头,寒声说道:“各走各的路,没有报名的必要。”
瘦子嘿地一声冷笑道:“你知道找哥俩的来路吗?”
武同春道:“在下不想知道。”
瘦子道:“偏要你知道。”
胖子凑和着道:“兄弟,别唬着他了。”
瘦子打了个哈哈道:“听清楚了,‘巴氏双虎’,不陌生吧?”
武同春心中一动,“巴氏双虎”,恶名昭彰,在中原道上,是令人则目之徒,当下故意淡淡地道:“没听说过!”
胖子暴笑了一声道:“好小子,真有你的,抬起头来,让大爷看看你的五官德性!”
武同春硬吞下一口恶气,身形一旋,到了两丈之外。
“巴氏双虎”各各怒哼一声,跃了马背,把武同春拦住。瘦子狞声道:“你刚才说没听过我兄弟的大名,现在让你永远记住,三代人都忘不了。大哥给他逗逗乐子。”
胖子掏开五指,抓向武同春的大草帽。
武同春脚不移,身不动,笔直地飘了开去,这一手,表现了他的功力。
瘦子“咦”了一声道:“看不出还真有两下子,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还真会把大爷看扁。”
随着话声,手一扬,三点寒星星品字形射向武同春上盘,一尺之隔,投手即至。
武同春反腕一捞,摊开手掌,是三颗歹毒的天狼钉,不由怒哼出声,一抖手手,投向身旁一块巨石、火犀迸处,三颗天狠钉品字形嵌在石面上,深浅一致,手法力道,令人叹为观止啊!
“巴氏双虎”互望了一眼,当然他们俩不能吃这个瘪,霍地拔出佩剑,挪步移身,站成犄角之势,胖子暴喝道:“拔剑!”
武同春忍了又忍,道:“无此必要。”
瘦子道:“不敢么?可以,报上来历名号在地上叩个响头,我兄弟饶了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武同春缓缓拔出长剑,剑尖斜指地面,仍然没抬头。这种起手式,可以说大背武术常轨。
胖子脸色一变,道:“兄弟,看他的起手式!”
瘦子脸皮抽动了数下,粟声道:“无双堡独门剑法!”
胖子跟着叫:“无敌剑!”
瘦子期期地道:“听说无汉堡在八年前被一把火烧成废墟,业已遣散堡众,封了堡门,这些年不见有人在江湖走动,这胖子深深一想,道:“朋友难道真的是十八岁扬名的武少堡主?”
武同春没有答腔,帽檐遮住脸,显得十分神秘,倒是那支斜撇的剑,剑身泛出雪也似的白光,这是迎异于一般之处,通常剑刃是青芒。
瘦子脸色数变之后,道:“大哥,看他剑,假不了,我听说过。”
胖子立即顺风转舵,自找台阶,挤了挤眼,道:“兄弟,算了,彼此素无过节。还是追人要紧。”
说完,偏了偏头,两人收剑上马,双腿一夹,穿林而去。
武同存缓缓回剑入鞘,转身面对林道,心里想:“‘巴氏双虎’有目如盲,竟然没发现‘黑纱女’的标记,这一入林,是自寻死路。”
心念未已,忽闻“砰砰”两声,“巴氏双虎”栽下马来,连哼声都没有,也不见有人现身出手,两乘空骑拨制刺狂奔而去,不由心头大震。
“黑纱女”是如何无声无息地毁了“巴氏双虎”?“巴氏双虎”在江湖中不是泛泛之辈,竟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照“无我大师”的说法,“黑纱女”跟她师父“接引婆婆”一样,为人介于正邪之间,她在此地亮出标记阻路,必非无固,那是为了什么?“巴氏双虎”追索的所谓大人形穷酸是谁?呆立了一阵,武同春准备走回头路,不去招惹“黑纱女”,就在此刻,林子里突地传出一个森冷的女子声音道:“犯忌者死。”
武同看下意识地吃了一惊,不用说,发话的是“黑纱女”,这句话,不但目中无人,还充满了威胁的意味。武同春被勉强抑制的傲性蠢然欲动,心念辗转之后,傲性又消生了,八年前发生的心事,使他丧失了在武林中昂头的勇气,当下片言不发,转身举步,就待要离开……“黑纱女”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识时务者为俊杰,君子当知趋吉避凶,姓武的,这不能说是你没胆。”随之,是一声充满讥讽意味的冷笑。
泥菩萨也有三分土性,武同春再灰心丧之,也不能让一个女子看得不值半文钱,潜在的傲性,无法抑制了,转身,大步向林道中走去。以防对方猝然的袭击。
走,没有动静,空气诡秘万分。
顾盼间,来到了“巴氏双虎”陈尸之处,此刻,他才发现双虎襟上的乾坤符志,不由心头一动,暗忖:“原来双虎也是‘天地会’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