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胆慈航之黄雀行 [3]
“我以为雷旺这狗腿于怎的胆气忽然大了?原来是请到帮手,自认有依靠、有仗恃啦,不过就凭这一位,恐怕不大够称量!”玄劫不温不恼的道:
“保哥儿,你是南北纵横、水陆行走惯了,经多了大场面,,会多了龙虎英雄,乍见我们这等小角色,自则不值一笑,但是呢,八十老娘倒绷孩儿,阴沟里也可能翻船,要说万事笃定,这话就未免太满啦!”保瑜独眼狠盯着玄劫,寒森森的道:
“很好,我却要看看,在你们这条臭阴沟里,是如何来翻我的船!”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干瘦老头,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随即又紧抿嘴唇,扭过头去,神态间仿佛十分矛盾,也十分不安。
突然,那“秦疯子”秦世昌一伸手拦住举步待出的保瑜,声如狼啤般道:
“保哥,杀鸡还得用牛刀?你且歇着,看兄弟我来剥这杂碎一身人皮!”保瑜哼了一声,自负的道:
“下手要快,别叫我等烦了!”秦世昌答应一声,大步走出厅门,-肩斜身之下,“哗琅琅”震响盈耳,一把沉重的三环大砍刀已握在手中,灯光映炫刀锋,冷芒赛雪;透着一股砭肌浸骨的寒意!
玄劫慢慢后退,左手招动道:
“刀是不错,秦疯子,只不知你那几手把式,和这把刀衬托得上还是衬托不上?”秦世昌双目瞪起,嘴巴扁裂,猛一声大吼旋身向前,刀随身走,舞起一朵光弧,而光弧圈罩玄劫,气劲凛锐,来势相当凶悍!
那张里着“搜神伞”的黑油布,便在此刻“嗖”的一声飞出,笔直平整,竞像是一块生铁片,凌空横扫,-那间与秦世昌的三环大砍刀相撞,“当”的一响,秦世昌马步浮动,居然歪出两步:
伞尖如矛,倏抖之下已指到秦世昌咽喉,这个疯子来不及举刀回架,慌忙仰身倒蹿,十二只晶亮的伞骨顿时有若孔雀开屏般展现,焰彩宛似冷凝的珠玉缤纷,姓秦的胸腹各处,已马上翻绽出七道血槽!
七道血槽长短不一,深浅各异,但却是割在同一个人的身子上,大痛小痛汇成一股火炙般的抽挞,使得秦世昌一屁股坐跌在地!大厅内,保瑜闪掠向前,左右两面铿亮的铜钹“锵”声互击,口中断喝:
“且住!”玄劫并没有乘势追杀的意思,正如他先前所说,不急,─点也不用急,煮熟的鸭子,到底能飞走的可能性不大,或早或迟,总归是要入口下肚的。
双钹交叉胸前,保瑜大声问:“不二劫?”玄劫耸耸肩:
“真叫荣幸,像我这种小鼻子小眼睛的角色,难为保哥儿还认得出来!”保瑜的表情十分明显的紧张起来,他僵窒俄顷,才沉沉的道:
“玄劫,你在道上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提起不二劫,谁不夸一声好汉?凭你的身价,哪里不能高来高去,逍遥快活?却替官家鹰犬当走狗、为爪牙,也不怕辱没了你的名声,令江湖朋友耻笑?”
玄劫慢条斯理的道:
“不要拿这一套邪词儿来扣人,保哥儿,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只在这该为与不该为罢了,你听我的,保哥儿,以你的情况而言,还是早回去的好,你回去,多少人就安心了,权当你是烈士吧,牺牲小我,便成全大我啦。”
保瑜脸色一沉,大声道:
“这算什么话?大家都是闯道混世的哥们,理该惺惺相惜才对,今天你姓玄的不帮着我,我并无怨尤,至少,你却不能混淆立场,反过去帮着雷旺那鹰爪孙……江湖有江湖上的传统,岂容得你来瞎整?”玄劫用左手拇指一顶自己胸口,笑哧哧的道:
“我就是传统,保哥儿,我决定的事亦必然有理,经过再三斟酌之后,我确认你老兄还是请回为妙。”保瑜呼吸粗浊的道:
“如此说来,你非要与我为难不可了?”玄劫的神情表示出颇有憾意:
“如果你能依照雷大捕头的指示……放弃抵抗,束手就缚的话,我们彼此之间便没有什么可以为难的,否则,保哥儿,我恐怕就要得罪了!”独目中凶光暴现,保瑜蓦然厉吼:
“姓玄的,我操你血亲,你真当是保大爷含糊你?给你台阶你不下,却楞要朝自家面皮上抹灰,等着瞧吧,他娘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哩!”玄劫摇着头道:
“你和我同样清楚,保哥儿,你的希望实在不大。”双钹候响,金黄澄亮的光芒在灯火下闪漾出两团飞跃的焰球,当焰球奔向玄劫的一-,又骤然分化为十数枚旋转交织的碟刃,刃沿破空,发出尖锐的啸声,来势凌厉之极!
“搜神伞”宛如已被旋绕四周的碟刃吸引,当伞骨张开,便随着翩飞的团团黄光游移……以快不可言的速度回转游移,伞芒涵盖,恍若层塔压顶。
火花掺合着密集的清越撞击声并扬,保瑜虎吼一声,扑地挥钹,钹锋只离着玄劫的双胫三寸;玄劫已倒伞下插,身形打横,于是,钹刃砍上伞骨,那种刺耳的刮擦声甫起,玄劫以伞杆为轴心打横而起的身子,正好荡到保瑜上空,他的两只尊足,也就顺理成章的端到保瑜背侧……
先时受了伤的秦世昌,猛古丁斜刺里掩上,三环大砍刀冲着玄劫的后脑狠砍,玄劫端出的两足在此际蓦而回绞,借着双足回绞之势,两手移位,身形翻荡,姓秦的一刀落空,人家的足尖已经钩上了他的脖颈!
刚从地下爬起的保瑜,顾不得自己一头灰土,更顾不得危在旦夕的伴当秦世昌,居然一个翻腾,不要命的冲出七八丈外!玄劫心头一动,把原待绞剪的两足变为直端,兜面一踢,秦世昌人高马大的躯体己倒跌丈许,石破天惊的重重横摔在地。
一阵叱呼骇叫传来,上前拦截保瑜的捕快们-时翻仆出好几个,等雷旺追过来,保瑜早已鸿飞冥冥,不知所终了。
气急败坏的连连跺脚,雷旺红着一双眼嘶叫:
“真正是一群不中用的酒囊饭袋,人就在眼皮子底下,竞能叫他凭空走了,都是干什么吃的?看老子这趟回去不剥你们的皮:”有几名较为机灵的捕快奔到这边,手中铁链子“哗啦啦”抖动,不约而同的将个摔得七荤八素的秦世昌上下套牢,其中一位更扯开嗓门吆喝:
“回头儿,上天可怜见哪,尚不曾完全落空,好歹这里还逮着了一个!”玄劫目光四巡,发现那老者也不在了,何时走的,往什么方向而去,他竞未能察觉;深深的皱起眉,像是─颗心亦打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