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冤家路窄 [1]
自号“白儒”,隐有与“黑儒”一争长短之意,这名号决不许存在……
摹在此刻,楼梯响处,一个面目姣好如女子的青衫书生,飘然上楼,掌柜的紧跟在他身后,哭丧着脸道:“公子,楼上已无空座了!”
青衫书生冷冷地道:“楼上座位全空着,你是不想做买卖了,把上门的客人朝外赶?”
“公子,这楼座客人全包了,后楼如何?”
“少废话,我就喜欢这前楼。”
说完,目光上扫,径自到丁浩对面靠窗的座位上落坐。
掌柜的可怜兮兮地望着“白儒”这一桌,惶惶地道:“小的实在没办法!”
“白儒”淡淡地道:“由他罢!”
掌柜的深深打了一躬,然后走到那青衫书生座前,道:“公子用些什么?”
青衫书生微微一晒,用手一指丁浩这边,道:“照那位仁兄的样!”
“是,马上到!”掌柜的转身下楼。
丁浩心里好笑,这书生看来已三十出头,竟这般迂腐,吃东西照人家一样,心念之间,目光不期然地膘了过去,那书生的目光也正好射来,四目交投,丁浩心中一动,好凌厉的眼神,原来是个会家子,那书生微笑着点了点头。
丁浩收回目光,心想,奇怪,这脸孔似曾相识,在那儿见过呢?
不一会,小二送上了酒菜,与丁浩完全一样。
青衫书生好整似暇地斟了一杯酒,在口里浅浅一尝,旁若无人地朗吟起来
“前失落游春侣,极目寻芳,满眼悲凉,徒有笙声亦断肠。
林间戏蝶帘间燕,各自双双,忍更思量,绿树青苔半夕阳。”
这是近期词人冯延己的一首“采桑子”,丁浩曾涉猎过,一听便知。
吟罢,又啜了一口酒,那种吃法,确够斯文。
“白儒”扬声一笑道:“好一个各自双双!”
青衫书生目光微瞥,却没答他的腔。
郑月娥笑向“白儒”道:“世间尽多冒充斯文的人,图博文武兼资之举,古语说:自三代以下未有不好名者也,真是一点也不错!”
青衫书生抬头熟视了丁浩半晌,突地一拱手道:“敢问这位兄台,尊驾莫非是江湖盛传的少年高手‘酸秀才’?”
丁浩本待不理,却又屈不过情,只好报之以微笑道:“正是区区!。
“哦!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只恨无缘识荆,今日巧逢,诚乃三生有幸!”
“江湖小卒耳,何足扑齿!”
“见台忒谦了,如蒙不弃,我们共桌而饮,如何?”
丁浩不好拒绝,同时也正感无聊,一颔首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这有何不可!”
青衫书生露齿一笑,牙如编贝,美人亦不过如是。
“如此!……在下移樽就教!”
说完,真的自己动手,把酒杯箸逐一搬到丁浩桌上,两人相对而坐,一样的俊雅飘逸,如一对临风玉树。
那边,“白儒”调侃似的道:“现在真正的‘各自双双’了!”
这话很刺耳,但丁浩不理他,这一顿酒饭之后,便要兵戎相见,争这些闲气可没用,当下目注青衫书生道:“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有个不中听的外号,叫‘赤影人’!”只道外号而不提姓名。
“赤影人?”
“正是,正是!”
丁浩心中十分奇怪这闻所未闻的怪名号,但不好追问下去,举杯道:“请!”
“请!”
两人照了照杯,“赤影人”抢着斟上,口里道:“兄台游侠江湖?”
丁浩淡然一笑道:“谈不上游侠,希望藉此增加些见闻而已!”
“是,是,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阁下呢?”
“彼此!彼此!所见略同。”
那边,郑月娥又开了口,意带鄙夷地道:“英雄所见略同,竟有人自命英雄,却不知是什么三家村的小子!”
“白儒”凑趣地道:“是小英雄罢了!”
“这……这么说?”
“唯大英雄能本色,装模作样,不是小英雄是什么?”
“妙!”
“赤影人”可能听不下了,一披嘴道:“真是不知天下尚有羞耻事!”
丁浩一哂道:“这倒不必计较,各人见识不同!”
吃喝了一阵,“白儒”起身道:“酸秀才,西行五里见面,你敢来么?”
“当然奉陪!”
“我等先走一步!”
“请便!”
一行人起身下楼,郑月娥到了楼梯口,回头道:“小子,这是死约会,不见不散,你这新交的朋友也无妨一道来。”
“赤影人”惊疑地道:“兄台,什么回事?”
“一个小约会!”
“有过节?”
“有一点!”
“这女的是谁?”
“望月堡主郑三江的宝贝女儿!”
“哦!这一带是‘望月堡’的天下,爪牙密布,恶龙不敌地头蛇,兄台要小心为上,那男的呢?”
“她的丈夫,叫‘白儒’!”
“什么,‘白儒’!”
“是的!”
“大概是想媲美当年的‘黑儒’?”
“可能有这意思!”
“身手如何?”
“未可小觑!”
“兄台准备赴约?”
“当然!”
“在下可以同行么?”
丁浩急摇手道:这是区区与对方的私人恩怨,阁下最好不要淌这混水!”
“赤影人”皱眉道:“萍水相逢,正叹相见恨晚,又要分手么?”
丁浩对这文质彬彬的“赤影人”已渐怀好感,闻言之下,诚挚地道:“区区亦有同感,错过今日,不愁没有相逢之期,俟诸异日吧!”
“赤影人”点了点头,道:“来,我们各尽三觞,以纪今日之邂逅!”
丁浩慨然道:“从命!”
两人豪情地各喝了三杯,“赤影人”面上飞起了红霞,脂粉气更浓了,丁浩下意识地心头一动,道:“仁兄酒后更见潇洒不知谁家女儿有福,得配你这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