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飞经 - [凤歌]

第三卷 印神无双 第十三章 剑奕星斗 [4]

    原来,竺因风虽未拧断手腕,但内力所及,挫伤了他的筋骨,方才亡命苦斗,无有所觉,闲了下来,伤势方才发作。肿胀之势由手腕蔓延,转眼的工夫,一条小臂变得紫黑发亮,稍稍一碰,但痛不可忍。

    正在呲牙利嘴,忽听叶灵苏说道:”伸过来给我瞧瞧。”乐之扬勉强笑道:”没什么,一点儿小伤。”叶灵苏头也不抬,冷冷说道:”燕然山的‘太阴真炁十分阴毒,循血而行,攻入五脏,再迟一些,阴毒攻心,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了。”

    乐之扬半信半疑,只好低头上前,叶灵苏又”哼”了一声,说道:“你是木头人吗?傻呆呆地站着干吗?”乐之扬被她一顿数落,只觉头昏脑胀,悻悻道:”我、我”叶灵苏不待他说完,轻轻一拍身边的礁石,冷冷说”坐到这儿来呀!”

    乐之扬只好坐下,叶灵苏又说:”把手伸出来。”少年无法,仰出手腕,叶灵苏忽地举手,

    将他伤手握住。乐之扬吃了一惊,下意识想要挣扎,忽听叶灵苏轻声喝道”别动。”说到这儿,雪白的面孔微微一红,头也不抬,剪水双瞳凝注在手腕的伤处,娇小白嫩的手指在患处轻轻地摸弄。

    乐之扬有生以来,除了朱微之外,再未与第二个女子牵过手,时心跳加剧,口干舌燥,但觉叶灵苏素手所过,一股暖流注入手腕,顺着手臂徐徐向上,流过周天诸大经脉。也不知是心情紧张,还是因为这一股真气,乐之扬全身上下热烘烘的,出了许多牛毛细汗。

    叶灵苏起初手法甚轻,柔滑如丝,渐渐指力加重,但也奇怪,刚才的伤处一触便痛,这时只有少许痒麻,黑气也渐渐退去,肌肤生出了红润光泽。

    又过片刻,叶灵苏放开纤手,乐之扬挥了挥手,但觉一切如常,登时欢喜道:”多谢叶姑娘……”说到这儿,回想素手摩拳的情形,心湖涟满荡漾,浑身大不自在。

    叶灵苏把玩扇贝,默默不语。乐之扬天性跳脱,看她这一副样子,心中憋得难受,说道”叶姑娘,我知道你生我的气。也罢,算我不好,你要骂就骂,要打就打,这样憋在心里,还不急死人吗?”

    叶灵苏扫他一眼,奇怪道:”你怎么不好了?”乐之扬一愣:”你不是怪我救了那只海东青么?”

    “海东青?”叶灵苏抬起头来,望了望天上的白隼”你说它么?”说到这儿,无奈摇头:”算了,它救过我们,嗯,我不跟它计较了,但它害了麻云,哼,我也不会理睬它的。”

    乐之扬眼珠一转,笑道”你猜我怎么认识它的?”

    “我哪儿知道?”叶灵苏口气冷淡,眼里却透出一丝好奇。

    乐之扬口说手比,绘声绘色地将夜里的事情说了一遍。叶灵苏听得秀目圆睁,说道”撒谎精,一个扁毛畜生,哪儿听得懂‘周天灵飞曲?哼,我看是‘周天吹牛曲’还差不多。”

    她说这话时,双颊徘红,柳眉斜挑,柳眉微微皱起,又回复了往日的小女儿情态。乐之扬着在眼里,乐在心里,说道:”你不信啊?好哇,我就大师傅上街,现炒热卖,马上叫你开开眼。”

    说完横起玉笛,吹起灵曲。

    白隼应声盘旋,圈圈应节,吹到一半,它从天土落下,歇在一块礁石上面,瞪着一双鹰眼,定定地望着二人。

    叶灵苏不胜惊讶,但又羞于认错,白了乐之扬一眼,没好气得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瞎猫儿咬中死耗子,凑巧罢了。”

    乐之扬一笑,放下笛子,没了笛声,白隼扑地一声又赔上天去。叶灵苏目定口呆,乐之扬却不识趣,又吹起笛子,引得海东青下降,就在两人头顶盘旋。

    叶灵苏又羞又气,掀起小嘴,抓起一把沙子冲乐之扬撒来。乐之扬闪身躲过,仍是吹笛不辍,叶灵苏又将手里的贝壳掷出,乐之扬就地打了个滚儿,躲开贝壳,还是呜呜呜地吹个不停。

    叶灵苏气恨不已,扑上来抢他的笛子。乐之扬满地乱滚,双腿踢起沙子,箭嫉般射向少女,口中的长笛一丝不乱,吹得更加婉妙动人。

    叶灵苏绕着他转来转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欲要上前,又怕沾上泥沙,正当无可奈何,乐之扬忽地止住笛声,抬眼惹来。闲人四日相对,叶灵苏见他满头泥沙,神情狼狈,忽地矜持不住,捂着胸口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好比春冰乍破、雪莲花开,始荡生情、天地失色,乐之扬与她相识以来,还是第二次见到这样的媚态,一时坐在地上,看得呆了。叶灵苏笑了几声,忽见他神色有异,登时踢他一脚,喝道”你看什么?”

    乐之扬想也不想,张口便道”看你啊!你笑起来还真好看。”

    叶灵苏一呆,目有怒色,咬了咬嘴唇道”你、你……”忽然眉眼一红,流下泪来。

    乐之扬好容易引她发笑,不想转眼之间,少女又哭了起来,一时既泄气又迷惑,起身说道:”叶姑娘,你哭什么啊?若是我的不对,我跟你认错好了。”

    他说得越多,叶灵苏的眼泪越多,多日来的屈辱、伤心、迷茫、愤怒,统统化为泪水付之一哭,到了后来,将脸埋在膝间,号啕大哭,似乎要把所有眼泪哭干。

    乐之扬纵然机巧,到了这个时候,也觉束手无策,连声说:”唉,哭什么呀?有话好好说,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他一边絮絮叨叨,叶灵苏听得烦恼,抬起头来,满脸是泪,愤怒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的…”

    乐之扬一愣,叶灵苏自觉失态,低下头,幽幽地说:”我、我是一个孽种,根本、根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说完白怜自伤,又流下泪来。

    东岛礼教森严,仍有大宋遗风。比起母亲的死因,叶灵苏更在意自己的名分,如今她的身份不明不白,既不是叶家的女儿,也算不上云家的小姐,只是私通所生,在在叫人轻视。只不过,她的心境乐之扬无从明白,如果叶灵苏是孽种,那么他无父无母,岂不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野种?乐之扬在秦淮河边胡混,不时受人羞辱”杂种、畜生”无所不骂,他听过以后,要么骂回去,要么一笑了之,由自卑而自负,对于家世名分,乐之扬一向嗤之以鼻。所以在他看来,叶成可恨、卓轻如可怜、云虚不够光明磊落。但至于云、卓二人,本就互相爱慕,他们生下叶灵苏,根本就是经地义的事情。叶灵苏为此烦恼,实在多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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