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回 神巫玉女 [2]
刚才黑衣女郎曾经提到见过不少男人亦不心动之言,她所谓男人,当然指的是年轻之辈,绝不会是老迈之人。其后黑衣女郎又提到二三十个例子,表示曾经囚禁过二三十个人之多。
证以她这种神秘举动,可见得她前面提起见过不少男人的话,不会是在外面碰上,而是被擒遭囚的人。
由此便可推测出这二三十个人,均是年轻男人无疑。
尚有一点极有力的证明,便是狄三娘把他重价售给黑衣女郎之举,可以证明黑衣女郎收购不止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年轻男人,狄三娘才会老早打定主意要出售他,因此不下杀手,还设法从魏二爷那里把他弄出来。
沈陵目前对这个黑衣女郎已有相当程度的了解,而且知道她并非单独进行这些勾当,而是一个集团,匿藏的地点,可能就在巷底的花园之内。
这也概略说明了那座花园(锦衣卫的秘窟),除了秘密接待异族来使外,还作为囚禁年轻男人的处所,难怪警备森严,绝对不许任何人接近之故了。
恐怕连来自关外担任警戒的周老大与谭老二,亦不知有囚禁年轻男人之情事。
沈陵凝目望着那张雪白美丽的面庞,由于双方相距得很近,以致彼此的呼吸几乎都可以感觉得到。
黑衣女郎道:“你是否害怕了?”
沈陵点点头道:“我心中的确十分震惊。”
黑衣女郎道:“你纵然是武功高强之辈,但落入我们手中,亦是无法施展,你大概已看出了这一点。”
沈陵道:“是的,刚才那魏二爷带了两个高手前来搜查,居然看不见近在咫尺的咱们,后来又忽然惊退,一定是你有某种特别厉害的手段,方能如此。只不知那魏二爷是何许人物?”
黑衣女郎道:“他是京师内最有财势的人物之一,就算是公侯大臣见到他,都怕他三分。”
“他是东厂的人?”
“他不是东厂的,而是统领锦衣卫的大人。”
“原来如此。”沈陵冷然地道:“反正厂卫是一路的,难怪谁也惹不起。”
“你呢?”
黑衣女郎突然问道:“你是什么人?”
沈陵苦笑一下,道:“我读书学剑两无成,只好到处漂泊,四海为家,哪儿有差事我就暂时定居。”
黑衣女郎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
沈陵耸耸肩,道:“没有人,和你一样。”
黑衣女郎泛起同情之色,但突然面色一沉,冷冷道:“你打算用这种话博取我的同情么?”
沈陵道:“这话从何说起?我只是据实直说而已!”
黑衣女郎似信非信地睨视着他。
过了一会,才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是实话。”
沈陵道:“姑娘在京师居住了很久么?”
黑衣女郎道:“不很久,我原是南方人。”
沈陵道:“我听得出你的口音。对了,姑娘贵姓芳名呀?能否赐告,以便称呼。”
黑衣女郎摇摇头,道:“你不必知道我的姓名了,因为我们马上没有谈话的机会啦!”
沈陵道:“原来如此。”
黑衣女郎感到他的反应,有点异常。
任何人听了她的话,一定会心慌意乱而追问下去,他却不是这种反应,可见得内中定有古怪。
她惊讶地再行打量这个近在咫尺的年轻男人,但见他剑眉斜飞,眼若寒星,有一股沉稳自信的气度。
沈陵这时也认为应该露出本来面目了,甚至不妨突然出手拿下她。因此,他的态度显得十分从容镇定。
他向她微微一笑,道:“姑娘不肯赐告芳名,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只不知你为何如此打量在下,莫非你怀疑自己出错了价钱么?”
黑衣女郎道:“我心中有一点疑惑,未能获得解答。那就是你的态度,好像什么都不怕似的,包括死亡在内,难道你真的不怕死吗?”
沈陵道:“古来多少英雄豪杰有过视死如归的事迹,在下不怕死,也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算不了奇怪之事。”
黑衣女郎嗤之以鼻,道:“你能与那些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仁人烈士相比?”
沈陵道:“为何不能比?在下干的工作就是舍身为国之事,与厂卫权奸之辈,难以两立。”
“你是厂卫的对头?”黑衣女郎似乎并不十分吃惊。
“不错。”沈陵淡然道:“假如你与厂卫有密切关系,不妨把我送去领赏。”
黑衣女郎问道:“你真叫沈陵?”
沈陵道:“是呀!姑娘难道不信?”
黑衣女郎不答反问,道:“你既与厂卫是对头,为何不识魏二爷是统领锦衣卫的统领大人?”
沈陵道:“锦衣卫的头子,照理说我虽不认其人也应当识得其姓名,但一来狄三娘等人行动诡秘,使我一时想不到锦衣卫方面也做出这般鬼祟神秘的勾当。二来魏涛没有说出名字,只说是魏二爷,我如何联想得到这魏二爷就是魏涛呢?”
他说得颇有道理。
黑衣女郎也不能不信。
她皱起眉头,沉吟一下,才道:“那么现在你猜得出我是什么人么?”
沈陵耸耸肩,道:“老实说,我猜不出来,而你行动之神秘,亦是早先令我没有猜出魏涛来历的原因之一。”
黑衣女郎道:“我如果把你带回去,那时不管你是爱国志士也好,是卖国贼也好,你的命运遭遇都是一样的。”
沈陵听她的口气,好像不想把他带回去似的。于是暂时打消出手之念。
黑衣女郎沉吟了一阵,又道:“可是我纵有天大的胆子,亦不敢擅自放了你。所以只好将你带回去交差。”
沈陵泛起了啼笑皆非之感,道:“你说来说去,还是不肯放我,说了等于白说。”
黑衣女郎面色一沉,道:“我又没有答应要放你,你急什么?我爱怎样想那是我自己的事。”
沈陵暗暗运聚功力,随时准备出手制住她。
黑衣女郎如果知道这个年轻男人一身武功尚在的话,不但会震骇莫名,而且绝对不敢和他靠得那么近。
她的面色突然由冰冷变回温和。柔声说道:“说句良心话,你是不是爱国志士,那是另一回事,但我却胆敢断定你是个很正派的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