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洞中奇人 [8]
想起师父的谆谆训诲,不禁大感惭愧,毕竟自己还是嫩了些。
为了不让那白衣少女的影子搅乱情绪,他取出师父开列的名单,从头逐一细看,这一来,豪雄之气顿生,心中暗暗警惕,自己是“黑儒”第二,不能走错一步,坏了声名,那就遗憾终生了啊。
心念未已,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铁链曳地之声!
丁浩心头一震,站起身来,四厂溜扫,什么也没发现,心想:“奇怪,这铁链曳地之声,从何而来!”
侧耳静听,那声音却又寂然了。
这决非幻觉,他相信自己没听错,那声音是实实在在的。
过了片刻,声音又起,似近似远,竟听不出传自何处?”
一时好奇之念大增,飞身上了墓头,除了野草外,连半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这可就令人费解。
他又回到原来的石桌旁,凝神而待。
“哗啦!哗啦!”
声音再起,这回他听清楚了,声音发自这古坟之内。
难道有人被锁囚在墓内,还是……
想到鬼,不由心生寒意,北邙是有名的鬼丘,怪事昼出不穷,幼时就曾听人说过不少这类的故事。
大天白日,不信鬼魂会出现。
一声长长的叹息,听来就像发自这石桌之下。
丁浩汗毛根根竖了起来,不管他功力有多高,在阅历方面仍是稚嫩的,他不相信鬼神之说,但那些荒唐古怪的传说,又自小深植心里。
他不由自主地大喝一声:“是人还是鬼?”
奇怪竟然有了回应:“是人啊!”
丁浩吁了一口气,但惊怖之念未消,惊声又道:“在何处?”
“墓中!”
“什么,在坟墓里?”
“不错,是被人囚禁在墓穴之中。”
“你是谁?”
“先别问,你能挪开那石桌,便可看到入口,见了老夫,自然明白。”
丁浩心定了许多,这一说,证明对方是人而不是鬼,一个活人,被囚禁在墓中,与朽骨为伍真是不可思议。
一看这石桌,宽约四尺,长六尺,厚半尺,居中一根轴,连接同样大小的一块石板,论重量当在千斤以上。
丁浩运起内力,大喝一声:“起!”桌面带底座,掀了过去,一个穴口出现了,穴内一列石级,斜斜伸入。
他不敢蓦然进入,对着穴口道:“你在那里?”
“啊!我看见了天光,老夫在下面,进来吧!”
丁浩定了定神,鼓起勇气,沿石级而下,落到半中腰,只见一个赤裸裸的技发怪人,正仰首上望,怪人身后,是长长的甬道,丁浩心里有些发毛,忍不住又问道:“阁下是人?”
怪人叹了口气道:“是人,不过与鬼也差不了多少。”
丁浩可不敢大意,功集双掌,以防万一,步步为营地走了下去。
怪人朝后一退,发出铁链曳地之声,丁浩这才发现怪人的一双脚,拴了长长一条铁链,直连墓道深处。这怪人身无寸褛,瘦骨麟峋,须发灰白,看来年纪在五十以上。
甬道不深,仅五支左右,尽头是一间石室,竟然十分光亮。
怪人熟视了丁浩半晌,道:“看来你是个正道人?”
丁浩冷冷地道:“阁下怎会被锁在墓中?”
“到里面再谈,如何?”
“可以!”
“哗啦!哗啦!”怪人曳着铁链走在头里,墓穴回声,十分刺耳,进入石室,只见珠光宝气耀目生花,五口黑黝黝的铜棺并列,棺旁散落着数堆白骨骷髅,令人怵目惊心,想来那是殉葬的牺牲者。
丁浩置身这样的境地中,心头阵阵泛寒。
怪人落坐在一个锦墩上,朝旁边一指道:“请坐”
丁浩先仔细浏览了全室一遍,才徐徐落座道:“阁下是谁?”
怪人苦苦一笑,道:“老夫当年人称‘全知子’!”
丁浩心头一震,师父在对自己讲述武林知名人物之时,曾提到过全知子这名号,对方可不是泛泛之辈,当下“哦”了一声,道:“阁下便是另号‘武林万事通’的全知子?”
“一点不错,想不到你也听见过老夫的名号。”
“阁下怎会被囚于此?”
“为了这张嘴!”
“什么意思?”
“十年前,老夫无意中泄露了一个人的秘密,结果被锁在这古坟之内……”
丁浩惊声道:“阁下被囚了十年?”
“不错,整整十年了!”
“那人是谁?”
“武林中谁也不敢招慧的人物,冷面神尼!”
丁浩脑海里登时浮现药王庙中,冷面神尼斗长眠客的一幕,不由脱口道:“是她!”
“你!……见过那怪物?”
“一面之缘!”
“她把老夫害惨了!”
“阁下为什么不断链而出?”
“断链?哈哈哈哈,你说得容易,这铁链并非凡铁,是万年铁母所铸,任何宝刀实刃都断不了,一端缠在这古墓的铁柱上,一端扣住老夫脚踝,接合处是两把铁锁,锁孔被铁汁封死,除了剁断脚踝,别无分途!”
丁浩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冷面神尼手段够狠?”
“只怪老夫口没遮掩,舌头闯祸。”
“阁下不恨她?”
“恨了又奈其何?”
“阁下如何渡过这十年悠长岁月?”
“这墓室之后,有一股地泉,泉旁植有乳菌,老夫赖以苟延生命。”
丁浩顿生怜悯之念,剑眉一蹙,道:“冷面神尼是存心把阁下囚禁终生?”
“不,她当初说好八年为期,要老夫反躬自省,届时亲自前来释放,想不到她竟失约了,时逾两年毫无消息!”
“她能断这铁母之链?”
“当然能!”
丁浩喜形于色地道:“好,在下见到冷面神尼时,提醒她一句。”
全知子道:“足感盛情!”
丁浩俯身抓起铁链,双手运足真力,一扭,铁链不动分毫,尴尬地一笑,放了下去,大摇其头道:“的确是如此!”
全知子怆然道:“如能断得,老夫早已脱困了!”
丁浩望了望对方赤裸的身躯,皱眉道:“阁下没有衣物蔽体么?”
“有,留着见人时才穿!”
丁浩忽地灵机一动,道:“阁下号称全知子,想必万事皆知?”
全知子无肉的面皮一阵抽动道:“不是老夫自诩,武林事上知八九!”
“在下想打听一个人……”
“谁?”
“竹林客!”
“竹林客?”
“不错!阁下知道其人?”
“知道!”
“如何才能找到?”
全知子突地沉吟不语。
丁浩等了好一会,不见下文,忍不住道:“阁下有什么顾忌么?”
全知子期期地道:“老夫当年,办言语不慎而闯祸,被幽囚墓中十年,岂能不引为鉴戒……”
“阁下说得是,”但这不比旁的事,没有利害关系在内。”
“很难说!”
“阁下不准备赐告?”
“对了,老夫尚未问你来历……”
“在下姓丁名浩!”
“孤儿?”
“孤儿!”
“师承?”
“这……
丁浩大感为难,他不能说出黑儒之名,因他本身便要以黑儒的姿态出现,但又不能说没有师承门派,一时之间,张口结舌,答不上话来。
全知子冷冷地道:“如何,老夫不是故神其秘吧,江湖诡谲,不谨慎不行。”
丁浩胀红了脸,讪讪地道:“阁下不要误会,实在是师命难违,无法奉告!”
“老夫也无法奉告。”
丁浩心中大急,寻不到竹林客,便无法明白自己的身世,也可能关连到母亲的死因,而师承之秘,是决不能抖露的,如何才能说服对方呢?没奈何,只好照实道:“在下实说了吧,先母在临终时,逐言要在下找竹林客,以明身世!”
全知子点了点头,道:“看样子你说的是实话,但老夫仍不能说!”
“为什么?”
“这是别人的秘密,不能宣泄!”
“阁下将来不准备用全知子这名号了?”
“很有可能!”
丁浩可真的发了急,冲口道:“如果今天在下定要知道呢?”
全知子面皮又起了抽动,寒声道:“你小子难道要用强?”
丁浩学着对方的口气道:“很有可能!”
“你准备如何对付老夫?”
丁浩一横心,道:“不择手段,到阁下说出实话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