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永不派灭的 [3]
雪野茫茫,郑愿打马疾驰。
他要去五龙帮的老巢去找山月儿,他相信在那里一定可以找到山月儿。
对狐狸窝的变故,他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他听别人说起这些故事的时候,也正是他万念俱灰、了无生趣的时候,那时候他的感觉都已麻木,他根本不愿思考问题。
现在该是他用脑筋的时候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了狼嗥。
狼嗥就在附近。
郑愿环顾四野,看见了许多幽绿的亮光在雪野上游荡。
狼群!
仇恨同样不会在山月儿心中泯灭。
仇恨在山月儿心中,只会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根深蒂固。
她正在组织一次复仇行动,她要踩平狐狸窝,为她死去的父亲报仇,为她遭到的侮辱复仇。
她已经联络上了横行瀚海的五股悍匪中的四股,她已有足够的力量和狐狸窝抗衡,但这还不够。
她必须在掌握一举击溃狐狸窝的力量之后,才会放手行动。现在她还需要积蓄力量,还需要再等等看。
更重要的是,她必须随时知道狐狸窝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知己知彼,方能稳操胜券。在这方面,她做得还不算太好。
虽然她已安排了不少人进入狐狸窝做卧底,可这些人很难送消息出来,老狐狸们把他们看得实在太紧了。
她决定亲自去狐狸窝探探消息。她不相信狐狸窝里所有的人都背叛了她。她总该能找到几个肯帮忙的人。
山月儿也听到了狼嗥声。
此起彼伏的狼嗥声虽极遥远,但声势已足惊人。
山月儿带住马,仔细听了片刻,喃喃道:“安宁镇。”
她听出来了,狼群位置是在安宁镇附近。
两名五龙帮的大汉笑道:“安宁镇这回要遭殃了。”
“这他妈的也是报应。”
“省了咱们再费劲收拾他们。他奶奶的小倭子,跑这儿扎根来了。”
山月儿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
她心里想的,也和他们说的差不多。迟早她也会收拾安宁镇的,等她踏平了狐狸窝,腾出手来,她就会把安宁镇闹个底朝天。
她当然知道凭这群狼还没有“消灭”安宁镇的能力和胆量。但有这么一群狼在安宁镇附近多转悠转悠,总能给那些倭子们制造点麻烦。
如果她知道郑愿此刻就处在狠群包围之中。她还会这么想吗?”
山月儿打马冲出,大声道:“绕过去,沿长城走。越快越好!”
他刚刚恢复的生机难道就这么着又断送在狼吻之下?
难道是天意,是老天不许他再活下去?
郑愿在心里苦笑。
他的眼力一向很好,虽说这段时间他心神俱废,却几乎没影响到他身体的各种功能,他的眼力现在仍然很出色。
环顾之际,他已粗略算出这群狼的头数——三百左右。
而且他也已发现了狼王。
郑愿深深吸了口气,抽出了宋捉鬼送给他的那把单刀。
逃是逃不掉的,就算他轻功再好、内力再深厚,也很难逃出狼群的围追堵截。
惟一的出路,就是拚,就是赌。
如果他侥幸杀尽了这群狼而且自己未死,那就是命大了。
否则他就是个短命鬼。
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而且残酷。
郑愿发出了一声宏亮悠长的啸声。
啸声中,郑愿腾空而起,如利箭般飞向狼王。
“擒贼先擒王”,杀狼又何尝不是?
山月儿的心,突然狂跳起来,跳得她再也坐不稳了。
她带住马,手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喘息着。她觉得自己的心马上就要跳出腔子了。她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直冒金星。
两名五龙帮的刀手吃惊地扶住了她,一迭声地唤她。
不知过了多久,山月儿的心跳才恢复了正常。她觉得浑身乏力,像虚脱了一般。
她的内衣,已完全被冷汗湿透了。寒风吹在她汗湿的脸上,使她感到格外寒冷。
“你们听到了什么没有?”
她问那两名刀手。
那两名刀手立即静神谛听四野,四野上只有风雪之声。
“不是现在,是刚才。”
刚才?刚才他们不是一直全神贯注地照顾她吗?他们怎么可能听到什么?
“是在我晕倒之前。”
他们还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山月儿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再问了。
他们不是她。既然他们不会知道她心中所想的,又怎么会听到她耳中所听到的呢?
就在她晕倒之前,她听到了一阵遥远的啸声。
啸声尖锐,而且悲壮。
那是谁在长啸?
是谁在群狼环同之中长啸?
山月儿想定住心神,可办不到。她侧耳聆听,仍然只听到风雪之声。
连狼嗥声也消失了。
山月儿的心虚飘飘的,她的声音也虚飘飘的。
“我们绕过去看看。”
两名刀手吓得不轻:“绕到哪里看看?”
“狼。狼群。”
两名刀手叫苦:“不行,绝对不行。我们奉命保护小姐的安全,孙帮主给我们下了死命令的。”
“就看看。看看就走。”
“看看就走?看看就走不掉了!小姐,那是群野狼啊!”
“小姐,一应大事,还得由您作主,您可不能冒这种险啊!”
“是啊!眼见着我们就要拿狐狸窝开刀了,这种节骨眼上,您可千万别出事啊!”
“小姐……”
山月儿拿不定主意了。
主人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就该奴才们拿主意了。那两名刀手一左一右夹住山月儿的坐骑,带着她疾驰起来。
山月儿只好随他们去了。
再说了,她的身体正处在虚脱的状态下,她病得很不轻,她的确不该再去管闲事了,她必须集中精力对付狐狸窝了。
可那个在群狼环同中傲然长啸的人会是谁呢?
山月儿反复问自己。
她不知道?
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狼,他记不清了,也根本就没法会记。
他只是一门心思杀狼,一门心思躲避恶狼的扑击。
他知道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些狼,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否则的话,狼会越聚越多的。
可他还没有干掉那头狡诈的狼王。
他甚至已无法分心去留意狼王在哪里,他只有先搏杀每一条扑过来的恶狼再说,除此之外,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也无法为自己包扎伤口。
他记不清已被恶狼咬了多少口、抓了多少次,他只知道自己浑身都是伤口,所有的伤口都在流血。
他知道自己支持不了多久了。
就算他命好没被狼咬死,也会因血流不止而暴尸雪野。
如果有人来救他就好了。可在这茫茫的雪野里,在这个风雪肆虐的寒夜,谁会路过这里呢?
就算有人路过,谁会舍命陪他葬身狼腹呢?
难道他真的已死定了吗?
不,决不!
他在心里狂喊。他的双手各捉住一头狼,将它们摔死在地上。
他决不甘心,决不低头,决不从命。
一阵剧烈的疼痛撕裂了他的头颅,也撕裂了他的所有灵智。
是那头狼王。
是狼王用铁一般的利爪抓裂了他的脸。
郑愿悲吼着,如濒死挣扎的野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