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熹纪事 - [红猪侠]

第二十一章 皇后王氏 [3]

  皇上以为此刻臣妾还在乎什么生死?皇后道,为什么臣妾要担着这个虚名天天的在太后太妃面前承欢?倒不如冷宫里住着,少受多少罪;倒不如让皇上扼死在手中,少忍多少寂寞。

  你这是说朕的不是了?朕哪里亏待过你?不可理喻,出去!皇帝忍无可忍,伸手来抓皇后的胳膊,却被皇后一掌挡开。

  臣妾自己出去。皇后以惊人的倔强,冷冷地道。

  皇帝的震惊倒多过愤怒,张大了眼睛。

  这倒让皇上正眼瞧臣妾了?皇后的表情似乎是啼笑皆非,自从皇长子夭折了之后,皇上还是第一次正正经经看上臣妾一眼呢。她恭身福了福,臣妾告退了。

  等等,皇帝道,你是不是觉得皇长子夭折,是朕的错?

  难道是臣妾的错?皇后灼灼反问道。

  就是这种眼光!皇帝猛然一惊躲了这么多年,这道目光还是刺得自己冷汗涔涔,羞恼交加。他勉强道:这是天命,怨不得谁。

  皇后仰头冷笑了一声,皇上就当訸淑仪也是应了天命罢,怨不得任何人。

  不要提她!皇帝恼羞成怒的声音象远处的奔雷般的沉闷愤怒,劈手抓住皇后的衣襟,狠狠推倒在炕上,你还有什么脸面在朕面前提他?手中握着皇后纤细的腰身,陌生的记忆让皇帝想起他曾经是如何爱慕和贪恋着眼前的女人,有别于妃嫔们的呈欢作态,年轻的皇后恬静聪慧,当她盛装朝服地出现在坤宁宫的正座上,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沉迷在她圣洁的光晕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他微微摇着头咬牙切齿地道,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乖僻狡诈,连嘴角悦目的微笑也变成了阴桀的冷笑,这难道是同一个人?皇帝的伤心和憎恶交织着,朕从来没有象这样恨过一个人。他无可奈何地道。

  臣妾也是。皇后的脸上涌起病态的血红,凶恶的眼睛攫住皇帝心底的愧疚不放,仇恨似乎撕裂了她的咽喉,她嘶着嗓子道,儿子还来不及吃上我一口奶,还没有来得及抱上一抱,就让太后和皇上抱走了,又那样莫名其妙地死了,连最后一眼也没看着

  住口!皇帝心里翻腾得难受,忍不住喝道。

  皇后静了一会儿,才轻声道:皇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求皇上给臣妾一个交待。

  朕也不知道,朕没有照顾好他。皇帝涨红了脸,说出这句话,突然觉得好受了很多。

  皇后吸了口冷气,怅然无声,在她哀伤幽怨的目光里,皇帝似乎找到了些旧日的影子,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感触到柔软的体温,他的鼻息有些粗急起来。

  皇后脸色一白,猛地弓起身挣扎。皇帝回手将炕桌掀在地下,抓住她的身躯,朕这么说,你如意了?解气了?咱们可算扯平了,从今往后,朕犯不着躲着你躲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躲过。

  为什么要躲呢?皇后冷笑,臣妾就算死在皇上手中,也是愿意的呀

  那就死吧,皇帝心中忍不住这么想,就算是时隔七年之后再次得到这个女人,就算再次发现她惊人的美丽和至深的情意,他的恨意仍未有一丝一毫的减退。就象要吞噬掉对方,帝后剑拔弩张地相互挑衅,凶狠的目光彼此留连转动在对方的脸上,自始至终都未从沉重的喘息中透出半点哦吟。

  皇帝终于有些冷静和清醒,才发现皇后已经咬破了嘴唇殷红犹如胭脂他俯下头去吮吸艳丽的血珠。

  哼!他吃痛地仰起了身子,捂着被皇后咬中的嘴唇,快意地冷笑,胆子不小。

  皇后迅速掩上了赤裸的长腿,披着衣服踉跄走到门边,颤抖着用金簪重新挽起散乱的长发,才又平静地道:臣妾告退。她依旧静静地福了福,抽身转出门。

  皇帝从一瞬的疲惫中回过神来,只觉胃里恶心地抽搐,伸手将掉了一床的珠玉拂到地上,叫道:吉祥、如意。

  吉祥乐呵呵地进来,道:万岁爷,如意才刚跟着公主南下了。

  朕忘了。皇帝道,由着吉祥替他整理衣裳,姜放可去小合口了么?

  还未,吉祥道,正带着奉旨调离的侍卫在外等着磕头谢恩,然后才一起走呢。

  暖阁里还飘散着皇后身上独有的淡香,皇帝一刻也不想多呆,用手巾擦了擦脸,道:朕去上书房。叫吧。

  奉调京营的侍卫三十五人,跪候在上书房,皇帝坐了,勉励劝诫了几句。最后问贺天庆道:你的兄长为何不曾进宫谢恩?

  贺天庆叩头道:臣的兄长近日抱恙,对臣言道,京营重任,只怕难以独支,加之重恙缠身,就算是有再多的感恩报效之心,也无机会为皇上肝脑涂地了。

  皇帝感叹了一声,叫太医去贺卿府里看看,等天气一暖,什么病都会好的。

  谢主隆恩。贺天庆的声音哽咽,弄得奉调的众人都有些凄凄恻恻起来。

  都去吧。皇帝见其中还有几个从前的近侍,不忍再说什么,挥手打发他们跪安,跟随姜放前往京营赴任。

  姜放命小合口的坐营官将这三十五人在军册上登记,到今日总算所有的军官都已到任。将军册做了副本,授命黎灿递至兵部。黎灿并非闲人,得了这么个差事,有点意外。他进城时已是下午,递上军册,等着回复,里面的小吏出来打招呼道:尚书大人说了,今日里只怕核对不完,反正明日还有好些公文要送至小合口,将军不如在驿馆歇下,明日一起捎回小合口。

  这倒正中黎灿下怀,骑马径直奔青龙大道驿馆,这一路红红绿绿无数酒馆饭庄,他在马上挥手分开拂面的酒旗,在驿馆门前轻捷跳下坐骑来。

  驿馆对面的酒楼之上,小顺子滴溜溜转着眼珠,打量着他把缰绳抛给馆役的公子哥气派,羡慕地咂了半天嘴,才觉得嘴也干了,含了半口酒,再往窗下看,好悬没将酒喷在袖子上。小二,结账。他扔下碎银子,用风帽遮去半张脸,悄悄溜下楼赶往宫中。在内书房值房找到辟邪,道:师傅真是料事如神,来找黎灿的果然是郁知秋。

  郁知秋是一个人去的么?辟邪又确定问了一遍。

  铁定是一个人,小顺子比划道,鬼鬼祟祟的,这种天气了还戴着雪笠,挡着脸。

  辟邪笑道:那样你也看清了?

  师傅早叫我小心留神他,他的身材声音,我都记得清清的,化作灰我也认得,绝不会有错。

  果然上了心,这才是好孩子。可能再过一阵,都不能叫他孩子了,辟邪看着小顺子得意飞扬的神色,微笑道,收拾我的东西,咱们这便回去。

在线小说阅读,武侠,玄幻,推理,网络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