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父女逃避大仇家 [1]
天上飘着棉朵也似的雪花,大地一片银白!
在这么高峻的山岭之间,下雪本也是常事,可是这一场雪好像特别大!
岭陌间响着一阵阵串铃的声音,乍听起来,很像是走方郎中手上拿着的那玩艺儿。
一匹青灰色的高头大马,驮着一个高大的青年人,正自向这边行过来!
那串铃声,正是发自那牲口的颈上,原来马颈上系着一串核桃大小的铃铛。因此每一走动,都会发出哗啷啷的声音。
马上那个肤色微黑、身躯高大的青年,双手带着缰绳,不时仰首天上,看着茫茫大雪。
这么冷的天,他身上仅穿着一袭青布的单衣,头上戴着同一颜色的毡帽,宽宽的帽沿上,又积满了白雪,山风吹过来的时候,飘着他帽下的青色带子,真有说不出的俊逸!
穿过了一条弯曲的岭陌,他来到了一片梅树的丛林之间。
就在梅林的深处,有一座茅草搭盖的房屋,看来是那么地别致、幽雅。
他的马走到此,便自动地停下了。
年轻人翻身下马,长长地吁了一声,自语道:“总算到家了!”然后他唤了声:
“司明!开门!”
窗开处,一个十四五岁的童子探了一下头,忽地掠窗而出,扑在他的身边。
那童子身穿一件翻毛的皮衣,一双眸子又大又圆,他紧紧地抱着来人的双腿。口中哑哑惊叫不已,看来像是兴奋已极!
青衣人哈哈一笑道:“带好了我的马,我们进去说话!”
那童子在雪地上倒翻了一筋斗,口中哑哑地笑着,一溜烟似地,把马牵到后面马厩中去了。
青衣人摘下了毡帽,弹了弹帽上的雪。看着这附近盛开的梅花,他似乎略有感触。
记得去年离开的时候,时值盛夏,这些梅树,都还是一枝枝秃秃的枝丫,而如今……
一年来,自己经历了很多事,尤其令自己释怀的是,在巫山脚下的海天别墅里,击毙了杀父仇人——九头金狮车飞亮。
他知道仇人势力极大,自己最好是避避锋头。
因此,他才回到了这个所谓的“家”——仙霞岭上的一所山居中。
进入室内之后,司明为他献上了一杯清茶,口中哑哑地说了几句,并且比了一个手势。
边瘦桐微微一笑道:“你是问我报了仇没有?”
司明连连点着头,边瘦桐不禁一笑道:“你莫非还不知道,只要我决定去做一件事情,没有不成功的!”
司明不禁大喜,他打开了房门,直直地跪了下来,对着室外磕了几个头。
边瘦桐见状不由笑了,他说:“你也不要高兴,要知道那老儿尚有一双儿女,武技都非泛泛,早晚他们会来找我报仇的!”
司明闻言呆了一呆,他张大了眸子,用手比了一个刀切的姿势,似乎是在问:“你为什么不把他们也杀了?”
原来他是一个哑巴,他除了能发出“哑、哑”的声音之外,只会比手势!
所幸,他的主人,也就是让当今武林谈虎色变的红线金丸边瘦桐,对于他这些手势十分明了。当下他冷笑了一声道:“你枉自跟我学了这些年的武功,莫非我平日教导你的话都不记得了?”
司明像是很害怕地颤抖了一下,用一双灵活的眸子看着他这个严厉的主人。
边瘦桐见状,倒不忍再责骂他了,其实司明所说也未尝不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是江湖上一句格言。
可是边瘦桐不屑如此,他冷冷地道:“一个人处世接物,要讲究忠恕之道,即所谓恩怨分明,善恶分清,父亲杀了人,做子女的并没有罪过,不可一概而论!”
司明点了点头。边瘦桐笑了笑道:“话虽如此,可是他兄妹是不会与我甘休的,再说他们还有很多朋友!”
司明目光作了一个明白的表示。边瘦桐站起来伸了一个腰,笑道:“我自然是不怕他们,可是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却不能不防。因此最近我不想出去了,我要在这里静静住一段日子!”
司明不由面带笑容,他匆匆地跑到里边卧房内,取出了一套白色的衣服,为边瘦桐换上,又把他的鞋脱了下来,换上了一双便鞋。
边瘦桐微微一笑,就手摸着他的头道:“这一年来,你的功夫练得如何了?”
哑童闻言,立刻由地上跳起来,拉着他一只手往外就跑。
边瘦桐笑道:“好!好!你是要表演给我看是吧?你不要拉,我自己走!”
说着已随着他踱出了茅庐,来到门外。
司明自门侧操起了一口木剑,一跃而至院中。
大雪之下,他翩翩地展开身手,时上时下,时左时右,身手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边瘦桐看到此,不禁连连点头,赞叹不已。想不到一年不见,这孩子进步之速,竟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等到他一套剑法练毕,便着实夸奖了几句。
司明咧着大嘴,用手在空中一抓一放,然后紧紧拉着边瘦桐的衣袖,又扭一下身子。
边瘦桐已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大笑道:“你不要痴想,想学我的红线金丸,还早呢!”
司明立时面容懊丧地垂下了头。边瘦桐在他肩上拍了拍,笑道:“你不要泄气,并非是我不愿传授于你,实在是你的武功还不到火候!”
他弯腰从地上拈了一块雪,道:“你看这个!”说到此,掌心一翻,那雪块顿时如一银丝也似蹿了起来,遂一笑道:“你再注意看!”
掌心一收,那飞起的雪丝,又猛地向下一落,“滋”一声,在他掌心内打了一个转儿,却又变成了原样,结成了一个圆圆的雪团。
司明看得眼睛都直了,张着一张大嘴直发怔!
边瘦桐一笑道:“有一天,你的内功也到了如此地步,我才能传授你红线金丸,否则,你不可妄想……”他继又解释道:“你应该知道,我这种暗器是有异于一般的,我的打法更是有异寻常。如没有高深的内功为根底,休想成功!”说到此哈哈一笑道:
“所以,你暂时还是死了心吧!”
司明这才算明白,当时哑哑叫几声,也不知他说些什么。边瘦桐忽然问道:“我方才见你所使的剑招,其中有两三招,并非我传授你的,莫非是你自己体验出来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