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门循重光 [1]
隔着“百齐镇”东边约莫十来里路,有座小山岗,山岗上下全生满了白杨树,只是这些原是密生的白杨树因为时值隆冬,业已变得枝叶枯槁,疏落不堪了。这座山岗,便叫作“蛇背岗”。远远看过去,也确有点象拱起的蛇背那样细圆而呈粗略的窄曲形。
现在,秋离偕同“金绝剑”衣帆二人已经来到山岗下,他们没有骑马,但却比骑马的速度更快更轻捷地移往山岗,目标指向半隐在岗顶一片怪石后的房屋,那座房屋,亦是石砌的,技术十分笨拙粗糙,灰黯黯的颜色,与遍岗的洁白积雪衬托起来,特别有一种不调和的扎眼味道。
秋离与衣帆身形的展动是奇快无比的,就有如两抹淡淡的烟彩在飘掠,片刻之后,他们已来到了那座石屋的后面六七步。
两人侧隐在一株白杨树后观察石屋的动静,好半晌,石屋内外却没有丝毫异状,显得十分寂静与冷清,屋后唯一的一扇窗户也紧闭着,那扇窗是用厚木板钉成的,一旦关上,里面的情形就一点也看不见了。
那幢灰色石屋就默默地伏在那里,宛如一只笨头笨脑的怪兽,没有烟火,没有动静,也没有一丁点声音。
舔舔唇,秋离小声道:“看不见有人进去,前辈,约莫全在屋里睡大觉。”
衣帆轻笑道:“照那李斌所说,只有他师父‘铁链银刀’孙泰一个人在此留守,充其量也不过再加上两三个打杂烧饭的小角色而已,他们绝料不到我们会突如其来,是而屋里人便仍寥寥可数,这大冷天,他们又何须进进出出?当然能找个合适地方暖和暖和是最好的了……”秋离低沉地道:“希望李斌这小子不要胡说八道,骗我们上当,要是‘太苍派’的老掌门葛世恒不在里头,他就有点好受了!”
衣帆摇头道:“他不敢进我们的,此人并不是一个如何坚强的好汉,他仍留恋生命,而他也明白他的生命至今还握在我们手里!”
呵了口气,秋离低头道:“鲍前辈与何前辈在镇外那家农舍里监视着这几个‘太苍派’叛逆,可谓牢靠不过,他们永远也别想有逃走的门道,只要我们果真受了骗,哼,只怕他们就连活命的门道也全绝了!”
点点头,衣帆道:“所以,我认为那李斌不敢胡说!”
秋离又端详了前面的石屋一阵,道:“前辈,我们进去吧?”衣帆道:“怎么进去?趟前门还是破后窗?”毫无考虑地,秋离道:“我们分开进,前辈到前边去敲门,吸引他们注意,我便由后窗而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农帆笑道:“很好,但最要紧的是注意葛世恒的安全,我们需要他完好无伤,否则,面子就不好看了。”
秋离道:“当然,这是一定的。”
衣帆道:“那么,我先绕到前面敲门去了。”
当衣帆迅速奔向石屋前方之时,秋离业已身形如电也似掠上了石屋的木窗,他的身子尚未贴近窗上木板,右手已先行又轻又柔地黏到窗栓上,突然施展内家功夫中的一种“绵刀”,于是,窗木板未碎,里面的栓梢却“昧喳”一声断落!
推窗与闪入是一个动作,秋离开始跃进石屋,目光瞥处,首先发现角隅摆着一张精重的木床,床上躺着一个人,那人似是被秋离的突兀而来吓了一跳,吃惊地慌忙坐起,就这瞬息之间,秋离已经看清楚屋内再没有其他人了!
微微一晃,秋离到了床前,右手倏翻,早已又快又疾地扣住了那人脉门,他恶狠狠地低叱:“你只要哼一声,老子就敲扁你的狗头!”
床上坐着的人象是十分孱弱地连连喘着气,低哑地道:“我如今连站怕都站不稳了……你又何苦这般小题大做……”秋离注视着说话的人——约莫六旬上下的年纪,白苍苍的头发蓬松披散,但那种白发却是枯干晦涩的,一点光泽也没有,一张老脸又瘦又黄,皮松肉陷,布满深刻的皱纹,加上那双失神黯淡的眼睛,额头及手背上浮突的青筋,简直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皮包骨啦,而且,他的两只脚上竟然还戴着脚镣,腰际也有一条寸宽的大铁环扣连着,铁环拖着一根链子锁在墙下!
意念一动,秋离有些惊喜地问:“你老敢倩是‘太苍派’的掌门人葛世恒?”老人呆了呆,疑惑又犹豫地端详着秋离,沙沙地道:“小哥,莫非你认识葛某。”
心中已笃定了,秋离急忙松手,低促地道:“不要怀疑,我来这里找葛掌门绝对是善意的,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老,一定就是了?”微微点头,老人道:“不错,我就是葛世恒,小哥你是?”
秋离抱拳施礼,温和地道:“我姓秋,叫秋离,这次是特为帮着贵派何大器何前辈肃奸惩逆,重光门媚来的,受何前辈交待,先来迎救葛掌门你脱险出困,好回去主持正名事宜,接回掌门大位……”身子震了震,葛世恒又惊又喜,更加上七分感激,三分振奋道:“你──就是秋离?‘鬼手’秋离?好,好,秋老弟,我也不用再口头上道谢了……天知道我渴盼这个日子盼了多久——我晓得何师兄会来的,他一定会回来收拾这般奸逆的——我从不相信,太苍一派就从那一天起便永远变了沿承,改了正统。他们告诉我何师兄已早成了残废,叫我死了这条心,但我清楚何师兄,只要他还留着一口气,他就会回来肃清这班叛徒,重整太苍一派门规,我想的没有错,他终于回来了——秋老弟,再有了你的大力援助,我相信太苍派重光之日不会远了!”
秋离笑道:“放心,葛掌门,这件事我们包在身上,我不妨明着说,只等救你老出去,差不多就大功告成啦!”
葛世恒欣悦无比,哆嗦嗦地道:“当真?”秋离迅速地道:“如今,太苍派的叛逆首脑,你们的大师叔魏超能,那不入正格的伪掌门人朱伯鹤,“你的师弟邵达贵,师侄李斌等人全已被我们擒住,就连投靠他们助封为虐的‘百隆派’遗孽万三叶与他的后台老板包二同也全在吃了亏以后远走他方,现在只剩下一个孙泰等着收拾,其余的反叛者首要人物差不我都一网打尽啦!”激动着喘息着,葛世恒老脸通红,呛咳着道:“好,好,干得好……干得好……”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已自前面传来,片刻后,响起了几个人的脚步声急促地从隔室奔至前室,一个昂亮的口音在发号施令:“郑通,你去应门,杨翔,你马上到后面屋子里守着葛老匹夫,全小心点,来人敲门的手法不对,恐怕有诈。”
顷刻间,有开锁的声音,“啦咔”门启处,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走了进房,秋离朝着来人毗牙一笑,道:“久没见了,你好?”那大汉猛然一份,张口结舌地问:“你——你是谁?”秋离大喝道:“还不快跪下受缚?”大汉这才转过念来,他怪叫一声,伸手从靴筒里拨出一柄匕首,但是,他连腰都来不及直起来,秋离已十九掌打得他整个人横撞墙上,脑浆进裂,血喷如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