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游龙 - [独孤红]

楔 子 剩水残山一酒家 [11]

  忽一天,已是三月天气,北国依稀才见春来,园中花树,都被上了一层绿衣,花几朵儿也完全开放。羹尧饭后,一觉醒来,忽然听见,隔着小溪湖山石下;传来一缕萧声,异常悦耳,连忙一骨碌爬起来,走出去一看,只见老师在几株碧桃花下,放了一张小几,上面茗碗酒博杂陈,还有几碟精致的菜肴,似乎已经独酌多时,此刻正立在花下品着组,心中不由暗说:“这个老家伙,一个人倒如此作乐,却把我锁在这园子里,走又走不了,打又打不过他。这便如何是好?”又听了半晌,那萧声越发入妙,不由把个野马也似的孩子听得呆了。肯堂吹了两曲之后,放下萧,又喝了几杯酒,便踱到假山石后面去,背负着手越走越远。羹尧一见老师走远,连忙走向小几,取过那只萧来偷偷地吹了一下,不但不谐音节,连响也不响,一赌气,拿在手里只管发怔,猛听老师在背后笑道:“你喜欢这东西吗?我来教你如何?”

  羹尧回头一春见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后面,不由脸上有点讪讪的。肯堂微笑着,一把握着他的小手道:“来,来,我来教给你。”

  说着取过那支萧,说明了工尺,传了吹法,又写了一个极短的谱,教他记好,学着吹。

  羹尧原来极其聪明,~教便会,一两天后.把那短谱记熟,居然依样葫芦吹得一点不错,不禁喜得抓耳挠腮,又请老师教第二个谱子,日夜不歇的练习着。十余天的,萧已吹得绝好,又学其他乐器,不上三个月便把所有丝弦全部学会,师生情感也一天一天的好起来。羹尧不禁对于乐器渐渐有点厌倦了,忽然又想起那天被老师制住的情形,便乘了肯堂一个高兴的时候道:“老师,您那天一下于就把我制住,痛得我一只手动也动不得,那是什么缘故,能教给我吗?”

  肯堂笑道:“那是武术中间的一种卸骨法,只要你愿意学,我没有不教的。你如愿学,必须先下一番苦功,这决不是立刻就会的,至少也得两三年,而且非有恒心毅力不可,你能每天不间断的下苦功去练习吗?”

  羹尧本来就酷爱武术,一听老师肯教,心中又是一喜,忙道:“只要老师肯教我,不管什么苦都愿吃,决不中途间断。”

  肯堂笑道:“那么,我知道,你过去曾在德记镖行,偷学过几手红拳,何不先打一两趟来我看看。”

  羹尧闻言,不禁把脸差得飞红,扭犯得说不出话来。

  肯堂不禁又笑了一笑道:“这又有什么值得害名的?难道我还笑你不成?你没有学过还只罢了,既学过,为什么反这样起来?你只管打来,学不全,或者架式错了全不要紧,我指点你好了。”

  羹尧被迫数次,没奈何只得带愧将那偷来的一套大红拳,打了一趟,肯堂点头道:“是那赵子平教你的吗?”

  “不是,是他教那徒弟张德禄,我在旁边看的。还有一套黑虎短拳我也会,那套小金枪,因为有好几着,都是地堂功夫,我始终学不会。”

  羹尧说着,不禁有点喘息。肯堂道:“这也着实亏你了,没有人指点,能有这样,就算很不错。不过,这工夫可惜白花了,一点用处全没有。”

  “为什么?是这套拳术没有用么?”羹尧不禁愕然看着老师。

  肯学道:“这是极流行的北派大架子外家拳术,为什么会没有用。我是说你只偷着学了人家一套空架子,没有一招一式是完全对的,而且一点功夫没有练,单凭一两套拳,就练一辈子也练不出所以然来,所以我才说没有用。”

  羹尧道:“您说的工夫,我也练了不少日子,那付最小的仙人担,我已经能举起来,两臂也加不少力气,这是不是算功大呢?”

  肯堂正色道:“那当然也是练功的一种方法,不过练的全是浮力,而且不得法,非受伤不可,轻则有伤筋骨,重则非吐血即受其他的内伤,决不是你能练的。即使练成功,两臂能有五六百斤力量,一遇到行家仍非吃亏不可。你如果真喜欢学武,我失替你把两套拳的架式矫正一下,再传一点基本功夫,等你学会再说。”

  羹尧听罢不禁心喜欲狂,连忙跪下叩了一个头道:“请老师就先将这两套拳和功夫教我。”

  肯堂笑道:“这个并不太难,以你的资质一学就会,不过要想致用、那就非有恒心不可,不然仍然无用,可不用怪我。”

  说着,就在溪边一空地上,拽起长衫,将小红拳和黑虎短举,各自练了一趟,指上了各招式的错误,教羹尧记清,末了,又传了达摩老祖所遗的易筋经十二式,教他依式每天早中晚各练三次。羹尧一面默记,一面又向老师详细询问,不到两天拳式已经全纠正了过来,易筋经的十二式更是一传就会。月余以后,羹尧也自觉功力猛进,越发用功勤习。半年下来,已经学会五六套拳法,浑身气力也与日俱进,不由心中非凡高兴,更不断的磨着老师,又要学器械。肯堂有求必应,又传了一套天遁剑法,和六合大枪,同时并将轻身夜行各术练法也传了个大概。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年多,师生感情处得更深。羹尧因每次和老师过手,只一近身,都好像被绝大弹力弹出来一样,心中不由奇怪,每一询问肯堂都是笑而不答,最后问得急了,肯堂方笑说:

  “你是显宦世族的孩子,强身健体只此已足,再要多学,打算做什么呢?”

  羹尧沉吟了半晌方说:“弟子实在打算做一个了不起的杰出英雄,所以非将所有的软硬功夫学会不可。”

  肯堂不由哈哈大笑道:“原来你是这个想法,这个志愿,倒是对的,不过这一来,你这~年的工夫又白花了。”

  羹尧不由大惊道:“老师!我听见镖行里的人说,凡是了不起的大英雄,全要马上步下软硬功夫都来得,难道又不对吗?”

  肯堂笑道:“原来你是从镖行里听来的。他们说的那不叫英雄,最多不过是个匹夫之勇,往好处说也不过是个奔走江湖的游侠儿,往坏处说,便是强盗行径,真英雄可不是这样。”

  羹尧又是一怔道:“那么老师说的英雄应该是什么样的人物呢?”

  “你问这个么,历史上的真英雄真豪杰,应该以天下为己任,救民于水火才对。大则像汉高祖推翻暴秦,光武帝中兴复国,李世民的统一华夏,明太祖的驱逐元人于塞外,这才是了不起的大英雄真豪杰。就次一等,也要如造成鼎足三分的诸葛亮;大破符坚的谢安,收复两京的郭子仪,也才够得上做英雄当豪杰,这些人岂是只凭一身武艺可以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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