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2]
“小和尚,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快回到爹娘的身边来吧。”
“儿呀,儿呀!”
“孩子,孩子!”
声声凄戚,字字血泪,疯人侯志的希望乃至他的生命,似已全部寄托在他儿子小和尚的身上。
追啊追,阿呆脚底抹油,去势如风,卒告将疯人侯志追上。
猛可间,侯志突然停下来,阿呆一时煞不住身子,差点撞上棺材,急忙向侧旁一闪,险险逃过一劫。
疯人侯志漫不经心地道:“娃儿可是也要到前面镇上去?”
阿呆直接了当的道:“本二帮主在追你。”
疯人侯志征愕一下,道:“追老夫?有事?”
“我且问你,可是阿弥陀佛庄的庄主老猴子?”
“完全正确。”
“对就好,你准备受死吧。”
“娃儿要杀人?”疯人侯志呆呆地望着他,道:“你小小年纪,跟老夫何仇何恨?”
“我跟你无仇无恨啦,是替别人办事。”
“噢,原来你是一个杀手吧?”
“就算是吧。”
“是谁叫你来的?”
“你心里有数,往仇恨最深,功夫最厉害的大魔头的身上想就是啦。”
疯人侯志茫然地望着空际,半响始道:“老夫前半生在和尚庙里念经打坐,与人无争,后半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找儿子,哪有工夫跟别人结仇,只有十几年前,跟黑道上的几个魔头干过一架。”
阿呆道:“是哪些人?”
“铁胆魔星雷天豹、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还有浪里白条游全河。”
“啊,又是这四个江洋大盗,不用问,老猴子也是为了那百万两饷银?”
“放屁,老子岂是爱财之人,追杀他们乃是激于义愤。”
“原来是为死难的官兵索仇,朝廷可曾给你颁一面奖牌?”
“浑小子,满脑子升官发财思想,江湖传说,武林中人素不喜与官府打交道,老夫等人是为穿云堡罗家催讨血债。”
“穿云堡罗家听说一度曾领袖武林,怎么啦?”
“早在十几年前便被人灭门。”
“凶手便是雷、王、张、游四魔?”
“不错,就是这四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叫你们来加害老夫的是王化?张忠?游全河?
或是雷天豹?”
“可能是雷天豹,也可能不是。”
“傻小子,你开什么玩笑,连你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
“妈的,我不火,你火什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莫非是木头?魔鬼?是条狗也该有个名号吧?”
“他自称千面人,或千面人魔。”
疯人侯志大摇其头道:“不论黑白两道,江湖上从无其人”
阿呆一振手中太极棍,脚踩丁字步,作蹲马式,威风凛凛地道:
“老猴子,别再-七八嗦耗时间,反正糟老头想要一统江湖,作武林王,咱们就得为他扫除一切障碍,为他打前锋,你准备好,阿呆先生要动手啦。”
这小子还很会虚张声势,砰!砰!砰!先在地上打了三棍子,激起一片尘土,接闻一声虎吼,人如腾蛟而起,扑攻上去。
疯人侯志乃是武林四大庄主之一,自非浪得虚名,并未将阿呆放在限内,起先仅仅用了一半的功力戏耍逗弄。
但,交手十数招后,便发现眼前的这个娃儿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除非全力以赴,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出差错。
于是,施出浑身解数,跟阿呆大打出手。
这是一场旗鼓相当的搏斗,老猴子愈战愈勇,也越打越疯,嘴里骂不绝口,双手招出如雨,猛往阿呆身上招呼。
“狗娘养的,旗杆上绑鸡毛,你好大的胆(掸)子,竟敢触老夫的霉头。”
“妈的,老鼠上秤盘,自称自量,你又算老几。”
“兔崽子,老子撒一泡尿可以把你淹死!”
“老混蛋,小爷放一个屁可以把你吓死!”
“我操你妈。”
“我干你娘。”
二人打出了火气,骂出了愤懑,仿若怒狮狂犬,状如疯人,老疯子对上小疯子,打得天昏地暗,打得难分难解。
毕竟姜是老的辣,阿呆年事尚轻,经验亦嫩,百招之内尚可勉力支持,百招一过,便处在下风,不是被侯志击倒,来一个大马趴,就是来一个元宝翻身,四脚朝天。
当然,阿呆也并非完全处在挨打的局面,偶而也迭有佳作,虽然两次扣动环扣,并没能伤得老猴子,前后连打出十二张麻将牌,却在他身上留下数处伤痕。
此刻三百招已过,二人俱已精疲力尽,老疯子倒在棺材左边喘大气,小疯子躺在棺材的右边爬不起来。
过了好一会工夫,阿呆才爬起来,抡起太极棍,瞄准棺材盖,杀机满面地道:
“奶奶的,自从下得野人山,我阿呆先生还未吃过败战,今天也不能替小鱼帮丢人,先砸烂你老婆的骨头,再砸你,只要小爷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退让!”
呼!地一声,健腕一沉,太极棍全力砸下。
并未砸到棺材,被疯人侯志双手架住。
因而,隔着棺材,形成一个彼此面对面,四目相视的态势。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两个人皆汗流满面,狼狈不堪,一样的方面大耳,呆呆傻傻的,就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确有几分神似。
疯人侯志已经注意到这种情况,声急语快道:“小子,你发现没有,你很像小时候的我。”
阿呆亦有此同感,冷哼一声,道:“是有几分相似,不过,我阿呆先生日后绝不会像你老猴子这样潦倒,一定会创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
疯人侯志眼睛睁得老大,道:“阿呆,你可能就是老夫失散的儿子。”
阿呆满面不悦地道:“胡扯,阿呆先生绝不会随便乱认爹。”
“你爹是谁?”
“我没有爹。”
“你娘是谁?”
“我没有娘。”
“混帐,你难道不成是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
“我从小便是一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