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望夫恶斗 [2]
这条路上的行旅少得可怜,走上一二十里,前后看不见人迹,端的是林密山高,人迹罕见。
转过一处山口,官道向右一折。这儿距兴国州,已经相去约有七十里了。
远远地,一座奇峰在眼前升起,峰顶有一座奇怪的巨石,远远看去,像是一个梳高髻、穿着长裙的女人,俯瞰着官道,确有七分相像。
官道之左,是奔流着的富川,右面不远处岭脚之下,有一个约有五六十户人家的小荒村,官道在村前通过,有五六个村中小伙子,正牵着牛缓缓走向村中,听到辚辚车声,都全扭头向来车注视。
君珂看看天色,已是申牌初了,放松了缰,两匹健骡八蹄一缓,车便缓缓而进。经过牛群旁他勒住健骡,向左侧一个小伙子抱拳拱手,含笑问:“小兄弟,请了!”
小伙子也点点头,讶然问:“赶车大哥有事吗?”
君珂满脸堆笑,往下问:“请教兄弟,这儿是什么所在,前面可有宿处?”
小伙子满脸迷惑说:“怪,大哥怎会不知这是什么所在?大哥的骡车,是九江府长安老店的,长安老店的赶车大哥,闭着眼也知道这儿是菁山太平村。”
“哦!在下乃是新来的伙计,不知这条路如何走法哩。”
“难怪。”小伙子恍然,又道:“这儿是菁山乡太平村,瞧前面这座山,就叫做菁山,请看峰上的人形石,像一个妇人。所以也叫望夫山。据说,很早很早以前、也许是干年以前的事,古老传说,有一个妇人送夫出征,在山峰上目送其夫远行,化为石像,由望夫山西行,约九十里到长山铺方有宿处。大哥定然不是早上从兴国州来,不然就不会错过宿头。”
“哦!在下近午方过兴国州,看来要赶夜路了。”
“赶夜路?”小伙子惊叫,又说:“这条路白天也鬼打死人,毒虫猛兽不时可以发现,走夜路怎行?还是在敝村暂过一宵算啦!犯不着冒险。再说,山路危险,车如果掉下山崖,岂不糟透了?”
君珂略一沉吟,忖道:“怕什么?也许会碰上贼人哩!反正彭恩公定然已过了池州,可能已由陆路到了黄山附近了,我将车儿往山崖下一推,岂不一了百了?让贼人死心,倒是好主意。”
他一抖缰,说:“谢谢你,小兄弟。在下必须赶路,多谢指教。”
小伙子直摇头,注视着冲出的车背影,仍在叫:“赶车大哥,还是在这儿歇一宵的好。”
君珂意气飞扬,加上两鞭,“叭叭”两声脆响,骡车直向望夫山下冲去。
太平村距望夫山不足十里,虽看得见山峰,但十里路骡车要花时两刻方可到达,车儿平稳地向前驶,车上的君珂扬鞭策缰泰然而进。
他感到奇怪,怎么沿途不曾发现过岔眼的人物?他却不知,可通车马的官道只有一条,贼人道路熟,根本就用不着派人钉梢,免得泄露行藏。
骡车在山坡林中不徐不疾趱程,将抵望夫山下了,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一座古森林,林木一片青绿,生机勃勃,官道穿林而过。
蓦地,林中飞扬起苍劲的嘹亮歌声,歌者中气充沛,入耳如在耳畔发音:“独闯江湖六十秋,剑上寒光贯斗牛,擎天倡义休相问,天下世情一剑勾。”
歌声铿锵,直震耳膜,君珂淡淡一笑,自语道:“是独剑擎天,他为自己的名号编了这首怪歌,道出了自己的心声,在四大魔君中,他不是最坏的一个,他认为自己不问世情道义,我看却不尽然。”
他举鞭一挥,“叭”一声脆响,两头健骡紧走,车儿向林中冲去。
车冲入林中,林中没有人,林空寂静,山风萧肃。他勒住骡刹住车,朗声说:“冯老前辈,请现驾赐教。”
林木深处,传来了回音:“小友,你的记性倒是惊人。”
“老前辈在歌中已显示名号,倒不是晚辈记性好。”
“小友,这条路危机四伏,群魔乱舞,不走也罢。”
“任他刀山剑海,晚辈也必须一闯。”
“车中人的安全,你该计及。”
“马行狭道,进退皆难,两害相等,取进舍退。”君珂豪气飞扬地道。
“事实确是如此,希望小心。”
“老前辈可否示知,对方来了些什么人?”
“为首之人乃是千手如来,他引来了宇内魔君怪物,还有早年的荆襄巨寇。此外,还有许多想来开开眼界的武林名宿,与久不出现江湖的怪人。”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多谢老前辈指教。”
“前途多艰,多加小心,老朽不能公然出面,只能暗中助你一臂之力,珍重。”
声音渐去渐远,显然独剑擎天已经走了。
君珂驱车再进,一面拾掇结扎停当,信口歌道:“天涯海角寄萍踪,游子心情九州同。
日月如梭催白发,英雄豪杰总是空。”
官道在林中向上爬,终于到了望夫山下了。
道路从山腰左侧绕过,抬头可以看到望夫石,俯首可见奔流的富川溪,一道高崖在道右耸立,崖上藤蔓密布。
“唔!这地方很凶险,我得留心些儿。”他想。
车速锐减,缓缓走上了高崖下的官道。他左手控缰,右手插了长鞭,换上了白龙筋鞭以防万一,随时准备发难,与贼人拼个你死我活。
人在官道上走,看不清崖上的景况,藤萝和崖间生长的小树,将视线挡住了。
前面崖壁转角处,藤萝中有三双冷电四射的眼睛,正目不转瞬地盯视着缓缓而来的骡车。在转角处另一面,路上倒着两株大树,将官道堵死了。此外,看不见的危机,正隐伏在各处,似乎在空气中可以唤出死亡的气息。
蹄声得得,愈来愈近。
三双眼睛的主人,正用极轻微的声音在交谈,只有他们可以听清,其中之一冷哼一声说:“我就不信这小子有何惊天动地之能,用得着在暗中计算他?未免太辱没了咱们江湖朋友的名头。别说是他,即使是他老子天涯过客亲来,也不过接得下咱们三五个人而已,如此劳师动众,日后岂不让江湖朋友耻笑咱们是脓包?”
另一个摇摇头说:“周兄,你该知道这小子是银河钓翁老不死的徒弟哩。”
“哼!银河钓翁的徒弟又能怎样?练功的火候,与年俱进,他能有多大?又练了多少年?我不相信奇迹,银河钓翁老不一死又不是神仙,能给这小子多少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