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困兽之斗 [2]
这日晨间,两人又在搏斗,寒潭叟突然敞声一笑,忽地一掌,又将皇甫星击出数丈开外!
皇甫星爬起身来,见他仰天狂笑,得意之极,不由哑然失笑,道:“原来你仍旧留了一手。”
寒潭叟笑声一歇,垂目望地,道:“这是最后创的一式,白老儿尚未见过。”
皇甫星沉吟稍顷,道:“既然如此,我不学了,免得落入白啸天眼内,为你招致意外之败。”
寒潭叟嘿嘿一笑,道:“好小子!你的为人倒很厚道,只是这一个变式不学,你取不了那野种丫头的性命。”
皇甫星道:“杀白君仪要紧,或是你自己的性命要紧,你自行抉择,我但听吩咐就是。”
寒潭叟目光一抬,在皇甫星脸上紧盯一眼,忽然容色一霁,撇嘴道:“小儿,老夫将最后一式变化传授给你,白老儿不贪便宜罢了,若是拣便宜,先想了解破之法再与老夫动手,嘿嘿!白老儿呀白老儿!”
皇甫星讶然问道:“怎样?”
寒潭叟双眼一瞪,道:“怎样?老夫拼着饿死,也教他再躺一年!”
皇甫星暗暗想道:“他定是另有绝招,设好圈套,故意假我之手泄漏出去,引诱白啸天上当。”
只听寒潭叟冷冷一阵长笑,道:“哼!若不是多用心机,岂能拖过这漫长的十年,你若不想死,也得多用脑筋才是。”
皇甫星虽知他要利用自己,不欲自己早死,仍旧拱手一礼,谢了他的指教。
这一天,寒潭叟将最后一式变化传给皇甫星,次日两人又斗了一天,第三日早上,寒潭叟忽然说道:“皇甫星,现在我使白老儿的武功攻你,你斗到抵挡不住时,就使出最后一式,那野种丫头未曾见过这一式掌法,势必抽身后退,你扳转了劣势,继续再打。”
皇甫星讶然问道:“你能使白啸天的武功?”
寒潭叟嘿嘿笑道:“咱们拼斗了十年,白老儿熟知老夫的掌法,老夫也熟知他的招式,粗枝大叶学来,虽不神似,却也形肖。”说罢一掌劈去。
皇甫星挥掌招架,两人激斗起来,寒潭叟虽只一条左臂,但他时上时下,忽左忽右,掌劈指戳,千变万化,有时兜底一撩,恍若一腿踢到,由于招术快捷之极,打来犹如千手千足一般。
斗到急处,皇甫星抵挡不住,使出最后一式,寒潭叟果然缩手后退。
这一招“困兽之斗”,乃是针对白啸天的武功所设计的,一进一退,顺理成章,毫无牵强之处,寒潭叟一退而进,两人重又激斗起来,数十招后,皇甫星又使最后一式,将寒潭叟逼退一瞬,扭转劣势,继续拼斗。
二人愈斗愈疾,反复数次之后,皇甫星又使最后一式救命,不料掌到半途,倏地顿住!
寒潭叟歇手道:“小子累了,歇息一阵再打。”
皇甫星沉吟不语,呆了半晌,突然说道:“刚才你左胸露出破绽,抡掌一劈,难道不能改成捺掌进击么?”
寒潭叟脸色一变,强笑道:“小子果然聪明,这就是老夫教你杀白君仪之计,你能依计而行么?”
皇甫星重又沉思了一阵,摇头道:“不成,斗到那时,除了抡手一掌外,换作旁的招式,无法使出劲力。”
寒潭叟脱口叹息一声,道:“小子,你若肯拜老夫为师,老夫死也瞑目了。”
皇甫星淡淡一笑,道:“老前辈抬爱,晚辈感激不尽,可惜人各有志……”
寒潭叟将手一摆,道:“不用讲了,咱们再打,斗到中途,你以逆水行舟之势,改成捺掌进击。”
皇甫星依言进招,两人再打,斗到弓开弦满之际,皇甫星一掌按了过去,无奈这一招有乖武学之道,勉强出手,终是虚弱无力。
两人又试了几遍,依旧无法改进,皇甫星喘息一阵,道:“咱们交换身份,老前辈施展一掌给晚辈瞧瞧。”
寒潭叟嘿嘿干笑一声,道:“老夫也未练成。”他顿了一顿,接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辛苦一点,咱们再打下去。”
皇甫星点一点头,挥掌击了过去,霎时掌来掌去,重又激斗起来。
如此打了三日,这天傍晚,潭上扔下一条烤得香喷喷的干猪,寒潭叟刚刚接到手中,忽听半空中又起异声,急忙招呼皇甫星接住。
皇甫星跃上一步,见有一团黑影疾坠而下,接到手中,原来是一坛美酒,不禁微微一笑,道:“老前辈,看来咱们该分手了。”
寒潭叟哈哈一笑,道:“正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你先走一步,杀了那野种丫头,白老儿也不会让老夫活着,咱们黄泉路上再见。”
皇甫星哑然失笑,坐在他的面前,打开坛口,两人相对畅饮。
相处日久,两人间的敌意逐渐消散,不知不觉间,二人言笑晏晏,恍若莫逆之交。
这一坛美酒浓醇异常,皇甫星不胜酒力,寒潭叟虽有海量,却因断酒的时间太长,因之酣饮未半,两人都有了八分醉意。
忽听皇甫星道:“老前辈,说句真心话,白君仪不过是一个女子,我皇甫星与她同归于尽,想来实在不值。”
寒潭叟举起酒坛牛饮一口,道:“你不杀她,她仍要杀你,那是无可奈何的事。”
皇甫星长叹一声,道:“可惜白啸天不下潭来,否则咱们联手合力,或许能取他的性命。”
寒潭叟笑道:“这也勿须遗憾,那野种丫头一死,白老儿一定将你乱刀分尸,你娘自必替你报仇,神旗帮爪牙虽众,白老儿也休想逃出你娘的掌下。”
皇甫星暗道:“这人目高于顶,提起娘来,却也自愧不如,唉!他哪里知道,当年的华夫人,武功已化乌有了!”想到此处,他又记起那“丹火毒莲”来。
忽听寒潭叟道:“皇甫星,你在想什么?”
皇甫星收回暇思,道:“我在想你的连环妙计,哼!借刀杀人,当真厉害之极!”
寒潭叟双目一瞪,道:“有何不妥?”
皇甫星冷冷说道:“神旗帮高手如云,我娘纵然能将白啸天杀死,她老人家能无恙么?”
寒潭叟笑道:“那有什么相干,人都有死,老夫还不是赔上一条性命!”
皇甫星醉意甚浓,鼻中一哼,道:“你死了,那金剑呢?便宜谁啊?”
寒潭叟怔了一怔,倏地双目一闭,颓然说道:“小子讲真话,你跳下潭来,究竟是受白君仪所迫,或是受你娘的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