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多年前的一宗事 [2]
李恩丛搔着头:“容翁什么意思?”
容百宜道:“只怕这一带,生灵不免涂炭了!”
李夫人是书香门第出身,她在一旁接上了口:“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是下的了,除此之外,可还有什么不好的?”
杨子兵和容百宜两人,又在那高坡附近,踱了一遭,连连道:“气数,那真是气数,李翁若执意要将先翁葬在这块地上,还宜多行善事,以消除煞气于无形!”
这时,李恩丛夫妇两人,听得省城来的两名堪兴师,说这里的风水如此之好,一将先人葬下,就可使他们的儿子,可以大贵特贵,早已喜得忘其所以,杨子兵和容百宜后来的那番话,他们也未曾听进去,李恩丛已一叠声吩咐道:“快回家去!”
四顶软兜,抬下山来,到日落时分,就回到了县城之中,当晚,摆宴款待两位堪兴师,李恩丛将他的六个儿子,一齐叫了出来相陪。
李恩丛的大儿子,已经十九岁了,小儿子却还在襁褓之中,席间,李恩丛问道:“两位看看,先父葬在那块血地之后,大显大贵,落在哪一犬子身上?”
容百宜和杨子兵,仔细地端详了李恩丛的六个儿子,但是他们却并没有说什么,李恩丛一再催促,他们才道:“相地是我们所长,相人却非所长,反正,上天注定李翁令郎之中,必有出人头地者,李翁大可放心。”
李恩丛找到了佳穴,也了却丧父之痛,这一席酒,吃得尽兴而还,两位堪兴师,也各自大醉,由家人扶着,回到了客房之中。
扶着杨子兵回去的一个仆役,正是日间曾经抬着软兜的一个壮汉,那壮汉将杨子兵扶到房中,绞了一把热热的手巾,让杨子兵抹了脸,等到杨子兵酒略醒了一两分时,那壮汉突然向着杨子兵跪了下来。
这一来,倒将杨子兵吓了一跳,忙道:“咦,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那壮汉仍然跪在地上:“杨先生,小人有一事相求,务请先生答应。”
杨子兵带着醉意,笑道:“我除了看风水,什么也不会,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那壮汉道:“杨先生,日间你所说的那幅鲸吞地,东家不要,不可老父新丧,还未落葬,小可世代与人为仆,穷得连唾沫都是苦的,只想发一点财,求杨先生指点小人一二!”
这时候,杨子兵的酒像是醒了许多,他剔亮了灯,把灯移近跪在地上的那壮汉,仔细向他端详了半天,才长叹一声:“这真是天命人,你起来,起来!”
他一面说,一面扶那壮汉站了起来:“那鲸吞地,朝葬夕发,但是落葬之际,不可有棺木,却要赤葬,免阻财源,你连夜包着尸体,掘坑将死人葬下,不可声张,也不可说是我教你的!”
那壮汉一听,喜不自胜,又爬在地上,叩了三个头,转身要走。
他走到门口,又被杨子兵叫住:“你刚才有事求我,我也有事求你!”
那壮汉搔头道:“杨先生,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杨先生道:“不是要你帮,你要记得今晚之事,异日你大富之后,莫忘善待我杨家子孙!”
那壮汉傻愣愣地笑道:“我会大富?我只想自己不要再做别人的奴仆就可以了!”
杨子兵挥了挥手道:“你去吧,记得今天的话,我就感盛情了!”
那壮汉走了出去,来到了于城墙脚下的一所破屋中,把他父亲的尸体葬在那个小山坪上。
这件事,除了他和杨子兵之外,可以说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李恩丛在第二天,就请杨子兵和容百宜两人,选了吉日,就拿了那块血块,隆而重之,将他的父亲,葬在那幅光秃秃血红的,四周全是遭过雷击的松树的高坡之上,为了要子孙大贵,他并不营墓将红土盖上,只是造了一圈石墙,将高坡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