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古佛拈花方一笑 痴人说梦已三生 [6]
智圆也早出来了,一直站在旁边没开口,此时突然道:“我们就是学会了剑法,出不了此洞,也是枉然。”
韦明远横了她一眼,总觉得这两个人,虽然同样是空门弟子,可是在本质上却大有差别,乃凛然道:“我也知道生出此洞的机会不多,但二位是峨嵋弟子,能够把本门所失传的技艺学回来,也不在师门一番造就。”
智圆道:“学会了也没有人会知道,有什么用呢?”
韦明远佛然道:“吾辈行事,但求心之所安,何必一定要人知?”
智圆这才不响了。
嗣后的漫漫岁月,这三人就在洞中勤练伏魔剑法。
韦明远又将大还丹每人给了她们两颗,以弥补她们所丧失的真元,果然仙家灵丹,妙用无穷,她们不仅元气全复,而且功力深进。
伏魔剑左边的九十招变化虽多,练起来还不太难,那右边的十八招才是真正精奥之学,习来颇费周章。
韦明远天资过人,在第七十天头上,已经得手应心,精熟之至。
智圆的进境比智能快,然而不若智能之稳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韦明远表面上仍是十分坦然,心中却开始有点焦灼,终日长困在这石室中,虽是食无缺,然总不能就此以终呀,他在世上尚有许多未了之事,当日慨然就死之际,他可以一下子完全差开,可是现在他还好好地活着,那些事就开始常在心头翻搅了。
智能每天除了诵经,就练剑,她具有着一个真正修道人的气质,凡事都放得开,看得透。
智圆则很难说,她练剑进步得很快,她也诵经,神不守舍,有口无心。
最困难的是衣着了,韦明远的上衣给了智圆,一条绸裤,再无可让之物。
智能空心灯笼一件袈裟,历经强风,早是千疮百孔,聊可蔽体。
智圆只穿韦明远的上衣,长仅逾股,露着大腿,而且她的衣服,也破得特别快,仅像是一些布条挂在身上。
石室中万物俱全,就是找不到一丝一帛。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在那深深的石室中,尽夜不分,他们也不知过了多久。
只是在智圆智能的头上,在韦明远的颔上,可以知道那日子已是很久了。
两颗光头上长出了五六寸的青丝,韦明远的颔下凭添数络长须。
这些变化使韦明远显得更有男子气概,也使得智圆更像个女人。
男人,女人,长处在斗室中,若是不发生一些事,一些自然的事,那会令人疯狂的,除非是超人,或者是几段木头。
韦明远历劫情场,他有着对杜素琼不灭的爱情,也有着对朱兰深重的道义感,所以,他近乎是个超人。
智能幼受空门的黛染,再加上前一阵日子的非人摧残,她几乎成了木头,也几乎成了超人。
只有智圆,她依然充分是个女人,一个发育成熟的女人。
这一天,三个人照例在练剑,韦明远的家传铁剑早经天心携走,每天他们都是以指代剑。
剑演至最后一招“雷动万物”,这是最厉害的一势攻招,发时风雷皆动,气势如山。
智能与智圆演了几遍,终因造诣不够,无法发挥出它的威力。
韦明远看了一下,认为她们手势部位老是放不到正确的位置,便一一替她们较正。
先是智能,韦明远抬着她的手臂,上下移动,将近有一刻工夫,才算勉强合格。
韦明远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智能才脸含愧色地退到后室,准备食物去了。
韦明远等了一下,又朝智圆走去。
智圆含笑地等待着,脸上现出一种怪异的神色,这种神色韦明远已经发现了,而且也司空见惯了,因为每次校正她错误时,她一定会找出些花样来闹一下。
走到她面前,韦明远依旧若无其事地道:“你再照那个姿势做一遍,我好校正你的手势。”
口中说着,心里已在准备,暗想道:“今天看你玩什么把戏?”
谁知智圆今天大异往常,突然敛笑,纤手抬起,划个半圆,再横推而出,居然是极其准确的一招“雷动万物”!
这一招虽是手上无剑,然威势已非同小可,嘶嘶的劲气,漫扫而去,隐隐挟有风雷之声,齐朝韦明远的胸前涌到。
韦明远淬不及防,大吃一惊,幸而他对伏魔剑法已经很精熟,习惯地左手一封,用的最具威力的守式“蜗皇补天”,右手也自然推出一招“始分鸿蒙”。
这-一攻一守的两招本是联贯使用的,由韦明远发出,当然更具威力。
劲风过处,智圆身上的那一件破衣齐胸而裂,她洁白的胸脯直至小腹,印上了一道红痕。
这还是他收劲得快,否则恐怕就是开膛裂腑,香魂缥缈了。
智圆嘤咛一声,身子软嗒嗒地就朝地上倒去。
韦明远大惊失色,连忙跨上一步,接住她的身躯,急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智圆在他的怀抱中睁开眼睛,微弱地道:“你真狠心,怎么真打呢?”
韦明远道:“不是我真打,而是你自己故意要这样子的,你明明对伏魔剑已经很精熟了,可是你装着不会,出其不意地逼我把你打伤的……”
智圆红着脸道:“你真厉害,居然都看出来了。”
韦明远摇摇头道:“你干吗要那样做呢?”
智圆眨着眼道:“我要你注意我。”
韦明远苦笑了一下道:“傻!傻透了,我们整天都在一起,我哪时不注意你呢?”
智圆的语调忽转为幽怨,低声道:“正是我们整天都在一起,你却从未把我当做妇人看待,你只把我跟师妹一样,看成一个普通的尼姑。”
韦明远微微一动道:“你们本来是出家人,我还能怎样看你们。”
智圆挣了一下,突然变得亢奋道:“若是在外面,我是个尼姑,你是韦大侠,但是在这暗无天日的死室之中,我们的关系就不应该仅限于此。”韦明远已经懂得她意思,但是仍装做不解地道:“我们的关系应该怎样?”
智圆道:“处此斗室,谁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因此我觉得应当享受生命,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关系。”韦明远想不到她会如此明白的表露,皱着眉头,不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