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1]
林百合俯首道:“我也不大清楚,事情都是外公作主安排的。”
郭长风仰面长吁,道:“当然,你即使知道,也不会告诉我。但是,我却要告诉你,这样做非但毫无帮助,反而更危险,对方在寂寞山庄早已布置了跟线,你们的一举一动,对方都了如指掌。”
林百合吃惊道:“真的么?”
郭长风淡淡一笑,道:“信不信由你,我只能说到这里为止。其实,不用我说,你们也应该想得到,对方既然开出如此高价,世上已很难找到安全的地方了。”
林百合道:“你的意思是,无沦我爹爹藏在什么地方,都会被人出卖?”
郭长风道:“所谓‘钱能通神’,正是此意。”
林百合惶然道:“换句话说,为了那十七箱珠宝,你也决心要下手杀我爹?”
郭长风耸耸肩,道:“我是否下手,这已经不重要了,用那些珠宝,足可买到十个郭长风,甚至连我的首级一并收买,也不算难事。”
林百合长叹一声,站起身来,喃喃道:“这么说来,一切都绝望了!”
郭长风摇头道:“姑娘,希望你能谅解,我的确已经尽了力,可是”
林百合道:“不必说了,我会谅解你的。”
微顿,忽又凄然一笑,道:“多奇怪!你要杀我的父亲,我居然还说会谅解你,这话岂非太可笑了?”
郭长风想笑,但鼻子酸酸的,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平生洒脱,无论道遇到多大危险,腔上始终不失笑容,现在却第一次领略到,“笑”,竟也如此艰难!
林百合接着道:“我是真的谅解你,我也相信你为了‘比价增酬’的事,暗中尽过力,帮过咱们的忙,这一次,对方出价实在太高,咱们拿不出十七箱珠宝,只能怪自己不如人,不能怪你重利轻义。事实上,你我素昧平生,彼此之间,也无义可言。”
郭长风叹道:“姑娘能体谅微衷,委实令人感激。”
林百合道:“我想请教一件事,如我不认输,还能和对方继续‘比价’吗?”
郭长风道:“当然可以,不过”
林百合道:“你是担心我拿不出十七箱珠宝?”。
郭长风道:“难道姑娘能拿得出?”
林百合摇摇头,道:“我虽然拿不出十七箱珠宝,可是,我能拿出的,对方未必也能拿得出。”
郭长风愕然道:“姑娘是指的什么东西?”
林百合道:“这个你别管,我先问你,对方那十七箱珠宝,究竟能够值多少银子?”
郭长风沉吟道:“确实价值,一时很难估计,但至少也在数千万两以上。”
林百合道:“就算它五千万两,可以吗?”
郭长风道:“也差不多了。”
林百合把头一扬,道:“那么,你再看看,我能值多少银子?”
郭长风一怔,道:“谁?”
林百合道:“我!林百合,‘无敌飞环’林元晖的独生女儿,今年十七岁。请问价值多少?”
郭长风失笑道:“姑娘,别开玩笑,人怎能用金钱估量呢?”
林百合道:“怎么说?你估计不出价值?”
郭长风摇头笑道:“金珠有价,红颜无价。别说我估不出,世上没有人能估出价值来。”
林百合红着脸道:“这话可是你亲口说的?”
郭长风道:“不错,是我说的。”
林百合道:“好!那就请你去问问对方,看他是否也拿得出同样的条件来‘比价’?”
郭长风连忙道:“可是,姑娘知不知道‘比价增酬’的含义?”
林百合道:“什么含义?”
郭长风道:“所谓‘比价’,是双方竞相出价;所谓‘增酬’,就是增加我的酬劳……
换句话说,双方出的代价,最后是要属子我所有的……”
林百合含羞低啐道:“当然知道-嗦!”
一扭腰,低头夺门而出,转眼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郭长风反而怔愕了许久,才哑然失笑道:“怪事年年有,今年何其多?不管怎样,这倒是一条绝妙的缓兵之计。”
对林百合,他未存丝毫邪念,但半天来积压在心底的烦恼和忧虑,却因林百合的“以身作价”而霍然开朗,一扫而空。
任凭你珍宝成箱价值连城,怎及得如花似玉美容颜。
金珠有价,红颜无价。
这一次,该轮到黑衣人去伤伤脑筋了……
※※※
子夜,万籁俱寂。
郭长风高挑明灯,一壶酒,一卷书,独自凭窗而坐,静候黑衣人的消息。
酒,他已经喝了不少,书却压根儿没有看进去一个字。
醉眼朦胧中,那一行行字迹,仿佛都印在林百合细嫩的面颊上。
想到林百合的娇憨神情和如花容貌,郭长风不禁为之悠然神往
难得这女娃儿不仅貌美,心思也这般灵巧,竟想出“以身作价”绝招来,等一会,当黑衣人听到寂寞山庄的“出价”,准会为之气结。
其实,郭长风并无章偏袒任何一方,他的目的,只希望有足够的时间,先求了解双方结仇真象,无奈黑衣人催逼太急,才使他不得不暗助寂寞山庄一臂之力。
他不难想象,今晚跟黑衣人见面,将会是个多么尴尬的场面,黑衣人虽然拥有价值连城的珠宝,却无法买到另一个同样的林百合,其忿恨和恼怒,自是意料中事,到时候,还须多加婉言安慰,以免激起其他变故……远处鼓楼已响起三更。
更鼓甫歇,院外随即传来叩门声音。
郭长风微微一笑,暗道:“果然很守时!”
子是,放下书本,起身迎了出去,隔门问道:“是谁?”
话出口,迅速拔去门栓,拉开院门。门外站着的,却是客栈的伙计,赔着笑脸道:“郭爷,还没安歇?”
郭长风道:“废话,我若安歇了,谁替你开门?”
伙计笑道:“小的是给您送信进来,望见房里还有灯光,才敲门。”
郭长风道:“信呢?”
伙计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柬,道:“这封信,是一位老人家傍晚时送来的。可是,他嘱咐小的,一定要等到三更响过,才能送到后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