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4]
“清风一口咬定,凤儿是贺天雄的骨肉,无法忍受,婉倩解释无效,夫妻反目,于是,林清风便愤然离谷出走,自立门户,开创葫芦谷。”
这一番话,每一字一句皆重重地击中凤儿的心扉,她黛眉深锁,痛不欲生,两行清泪任由它往下流,一直在静静地听着,未发一言。
阿呆道;“姥姥,小凤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黄山姥姥想一下,道:“在凤儿两周岁后不久。”
“是怎样失踪的?”
“研判系被人偷抱走。”
“可知是被何人抱走?”
“当时一无所知,现在想来,除贺天雄之外再无别人。”
“自从贺天雄不告而别后,可曾再公然回来过神仙谷。”
“没有!”
“在江湖上可有他的行踪?”
“如石沉大海,如烟消雾散,音讯全无。”。
“依你老人家看,千面人魔会不会就是贺天雄?”
“错不了,他罪大恶极,欺师灭祖,自知天地虽大,已无他容身之地,改头换面,借尸还魂,是他唯一的选择。”
小鱼儿心道:“妈的,老狐狸,终于查清楚你的来龙去脉。”
阿呆暗想:“老混蛋,任你天狡地诈,结果还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
凤儿猝告开了口,忧心忡忡地道:“外婆,我生身的爹到底是谁?”
这一下可把黄山姥姥给问住了,很痛苦地说:“这种事外婆也无法确定,只有你娘自己心里明白。”
凤儿十分哀伤地道:“婆婆,凤儿可不可以去问问我娘?”
黄山姥姥叹息一声,以低沉而又凄婉的语调道:
“自从清风离去,你又相继失踪后,你娘万念俱灰,整个人都变了样儿,除了外婆之外,十几年来,她拒绝接见任何人。”
小鱼儿道:“凤儿是她亲生的女儿,不会不见的。”
阿呆道:“小凤是她朝思暮想的人,一定会接见的。”
黄山姥姥沉重的脸庞上,展露出一丝苦笑,道:“但愿如此,我们姑且去碰碰运气吧。不过,孩子,你最好不要抱太大的期望,以免失望。”
这话无异在凤儿、阿呆、小鱼儿的心上投下一道阴影,他们想不透,母女相会,乃是一件天大乐事,还会有什么困难阻碍,互望一眼,百思莫解。
小鱼儿道:“听你老人家的口气,上官前辈似乎不一定肯接见凤儿?”
黄山姥姥站起身来,一边领着三小往门外走,一边沉声说道:“即使见了面,婉倩是否肯旧话重提,尚在未定之数。”
阿呆道:“这是为什么?”
黄山姥姥道:“等一下你们就会明白的。”
神仙谷的后山。
一大片翠竹林中。
有一座建筑十分简陋,全部以竹林搭建而成的尼庵。
尼庵的名字倒颇雅致,就叫‘竹林庵’,想系取其高风亮节之意。
‘竹林庵’的四周,还种有几畦蔬菜,不少瓜果。
庵内,正传出一阵阵的木鱼梵唱之声。
庵外,竖着一块牌子‘非访莫入’。
凤儿呆了一下,道:“我娘出家了?”
黄山姥姥道:“嗯,常伴青灯古佛,早已与世隔绝。”
阿呆道:“然而,贵谷的弟子则说,上官谷主是在闭关潜修,这是什么玄虚?”
黄山姥姥道:“不是玄虚,是家丑不欲外扬,事实上婉倩早已落发为尼。”
言语间,一行四人已跨进尼庵去。
马上发现,面前是一个不大的佛堂,神案前,席团上,正有一位女尼背向而坐,一面敲木鱼,一面念经,对四人的来到,浑然未觉。
小鱼儿小声道:“这位就是上官前辈?”
黄山姥姥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点点头,表示同意,但未开口说话。
亲生的娘,朝朝暮暮思念的母亲就在眼前,凤儿禁不住一阵激动,几次三番想冲上去,却被黄山姥姥给及时阻住了。
直待上官婉倩,将一篇经文全部诵完,这才站起转过身来。
一张清丽脱俗的脸,虽然脂粉未施,而且剃了一个大光头,依然不难看出当年艳冠群芳的俏模样。
阿呆在心底深处嚷嚷道:“赫!卡水卡水!”
小鱼儿亦暗想:“果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贺天雄、林清风会你争我夺。”
“阿弥陀佛”,只听上官婉倩宣了一声佛号,双掌合十为礼,以异常平静的口吻对黄山姥姥道;“贫尼见过老夫人。”
自称贫尼,称生身的母亲为老夫人,这未免太生疏了,凤儿、阿呆、小鱼儿不由心头一震,尤其是凤儿,好似在头上浇下来一盆冰凉的水。
实则这还是对待自己的亲娘,脸色一整,马上换了一副冷冰冰的面孔,上官婉倩又道:“贫尼久已不见生人,请老夫人将他们带离竹林庵。”
赫!已经下了逐客令,黄山姥姥叹息一声,道,“婉倩”
仅仅叫了一声“婉倩”,便被她打断了,截口说道:“贫尼无垢,请老夫人以法号相称。”
黄山姥姥无奈,只好改口说道:“无垢,为娘的并非有意来打扰你的清修,是带领你的女儿来与你相会。”
此话一出,无垢师太的脸色骤然一变,双目暴睁,两道闪亮的眸光投注在凤儿身上。
但,一霎时便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样儿,道:“贫尼身在佛门,尘缘早绝,尘世间事早已与我无关,老夫人不该将她领来此地!”
简直心如止水,枯井无波,拒人于千里之外。
尽管如此,凤儿还是不顾一切“扑通!”一声,跪倒在上官婉倩的脚前,声泪俱下地叫了一声:“妈!”
无垢师太的反应很平淡,几乎是没有反应,举步退了五尺,手握念珠,口宣佛号,表情全无地道:“小施主,贫尼已经说过,身在佛门,尘缘早绝,请勿如此。”
小鱼儿道:“不管是缘还是孽,小凤终归是你亲生的女儿,推也推不掉。”
阿呆亦帮腔道:“是嘛,尼姑也是人,是人就应该有人性,这样未免大伤感情啦。”
孰料,上官婉倩仍听而未觉,不言不动,就好像是一个木头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