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剑瘦马 - [高庸]

第 五 章 独斗八剑 [4]

  唐百州心里大乐,口中左左右右叫个不停,那刁淑娴就像学跳舞拖黄包车,随着他的口令,他左右乱跌乱撞,把一个堂堂“蛇形门”高手,直当作了三岁小儿,难怪刁淑娴一张粉脸一阵白一阵红,神情尴尬万分。

  她有心要松手,又丢不了这份面子,将来传扬江湖,“巴山双毒”叫别人把兵刃都夺了去,那时候怎还有脸见人,有心死不松手吧,就像这样听人指挥,叫东不能西,叫左不能右,也够姓受的了。

  她正无计可施,突然扭头看见师弟傅小保手提宝剑,却怔怔望着自己,忘了上前动手,不由得大怒,扭头厉声喝道:“小保,呆着干嘛?还不用剑砍他背后?”

  傅小保一跳,人从迷惘中惊醒,急忙提剑欲上,要帮助师姊合斗唐百州。

  唐百州见他要帮忙,也叫道:“小保,我们俩口儿斗着玩,你不许帮忙。”

  傅小保心里正对他又敬又羡,听了这一声喝叫,果然不由自主的收住了脚步。

  刁淑娴怒喝道:“小保,你要死啦!我叫你砍他!”

  傅小保刚要动,唐百州又喝道:“小保,你死不了,别动!”把个傅小保又叫得停身不敢向前。

  刁淑娴越发暴怒,道:“好呀!小保,你叛师从贼,我看你怎么回山见师父?”

  唐百州忙也叫道:“不要紧,我收你做徒弟,你跟着师姊夫学。”

  两个人称一言我一语,傅小保不知该如何才好,“当”的把手中剑甩在地上,委曲地道:

  “你们别吵好不好?把我都叫昏头了,叫我帮谁呢?”

  刁淑娴冷笑道:“帮谁?你还能帮他吗?他是你什么人?”

  唐百州又道:“我是他师姊夫。”

  傅小保急得要哭,道:“师姊,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一定要我跟他动手,他又一定说是我师姊夫……。”

  刁淑娴真被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喝了声:“放屁!”

  唐百州忙接着道:“好臭!”

  傅小保本要哭,忍不住却“卟嗤”笑了出来。

  刁淑娴横着心,突的松手弃了双剑,唐百州手中劲道忽失,右臂不由向外一荡,刁淑娴就借这一荡之际,呼的一掌,向唐百州近胸打来。

  唐百州没有料到她会有这一手,待觉得不对,想要用掌相接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一歪身子,用肩头上肉多的地方半卸她掌力,半接了一掌。这一事还真不轻,打得唐百州倒地一连翻了两个筋斗,一摸左肩,酸痛得好像要断了似的,但他翻身坐起来要骂时,却见刁淑娴已经跃登马背,催马如飞而去。

  傅小保大叫道:‘师姊,你等等我!”

  刁淑娴头也不回,疾驰如故。傅小保忙向自己的坐马处狂奔,想上马去赶,被唐百州横身拦住,笑道:“你要到哪里去?”

  傅小保急得跺脚,道:“我得跟师姊回山去,要晚了,回去也没有命在啦!”

  唐百州道:“傻小子,你就跟着她回去,也没有你的命在了,你没见你师姊临走时,理也不理睬你吗?”

  傅小保垂丧着脸道:“那我怎么办?仇也报不成,回去也不能回去,我岂不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了?”

  说到这里,触着心事,想自己本来就是个孤儿,父死母亡,落得孤零零一人在世,好不容易学得武功,要找仇人报仇,不料自己武功竟然差劲得这样,如今真的无家可归,无处可去,不禁呜呜咽咽,伤心地哭了起来。

  哭了好一阵,听听身边怎么没有人声了?睁眼一看,只见唐百州已经收拾好剑,正跨上小黄马要离去,他不由大急,腾身跃拦在唐百州马前,求道:“唐大侠,你不能走,要走你得带我一起,我没地方可去了,我拜你做师父。”

  唐百州沉着脸,面上一丝笑意也没有,冷冷说道:“我不要哭哭啼啼的徒弟。”

  傅小保连忙擦干了泪,屈了一条腿,跪在马前,道:“师父,我不哭了,你收我吧!”

  唐百州鼻孔里哼了一声,道:“我也不要动辄下跪磕头的徒弟。”

  傅小保忙又站起来,仰面求道:“我再不动辄下跪了,师父,你收了我吧!”

  唐百州仍是板着脸,道:“我不要姓傅的徒弟。”

  傅小保一怔,但他知道这师父是个怪人,只得顺着他的嘴道:“那么我不姓傅,我跟你姓唐,好吗?师父!”

  谁知唐百州仍是把头连摇,道:“我不要没出息的徒弟,我不要别人收过的徒弟……”

  说着,好像说来了真火,用手指着博小保,厉声道:“我不要你做我的徒弟!”

  傅小保道:“你方才不是叫我别动手,说愿意收我作徒弟,要我跟你学武艺吗?”

  唐百州冷冷道:“我忘了。”

  傅小保好生失望,但人家死也不肯收自己,这也叫他没法可想,心里转念,说道:“唐大侠,你不肯收我作徒弟,我也无法,只求你让我跟着你,侍候你,这样行不行?”

  唐百州道:“你要跟着我干什么?”

  傅小保奋然道:“我跟着你,侍候你,听你的话,你到哪儿,我就跟你到哪儿!”

  唐百州微微一笑,道:“这话是真的?”

  傅小保把头连点,道:“真的,真的!从现在起,我永远跟着你,绝不离开你半步!”

  唐百州突然脸色一沉,道:“好的,我现在要去大巴山刁家堡,你跟我一起去吧!”

  傅小保又是一愣,半晌才呐呐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刁家堡呢?我从那里出来,这一回去,他们岂不要整治我?”

  唐百州木然坐着,冷冷道:“我不耐烦和你闭扯,反正我是要去刁家堡,你愿意去,就上马同去,不愿意去,就请便,我没求你非去不可。”

  傅小保呆了好一会,唐百州似乎当真不耐,一抖马缰,催马便要动身,傅小保心一横,叫道:“好,我跟你一起去,人生在世总有一死,我是宁死也跟你一起走啦!”

  说着,便自去笼住坐骑,扳鞍上马,牵回马头,跟在唐百州马后,既不再哭,也不笑,一副壮士慷慨赴难的悲壮神情。

  唐百州心里暗笑,表面上也不显露,抖缰催马,果然向南登程,顺大道经奔巴山。

  可怜傅小保怀了满肚子鬼胎,一声不响,紧跟着唐百州马后,一路上,唐百州也不理睬他,就好像身边没有这么一个人,他住店,傅小保也跟着住店;他吃饭,傅小保也跟着用饭,但他始终未再和他交过一语,无论住店吃饭喝酒,向来用罢起身便走,傅小保便赶在身后付账。这两个人一前一后,一个褴褛,一个华贵,本来已经不伦不类,如今反过来,穿得褴褛的大摇大摆,白吃白喝,穿得漂亮的倒成了副官,跟在屁股后面付钱,这一路行来,惹得多少人在背后诧异指戳,唐百州不闻不问,恍若未见,而傅小保一心要用诚意感动他,使他收自己做徒弟,红着脸仍然照付不误,反正是刁人杰的银子,乐得大把大把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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