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欣逢故人 [4]
“正是为了公子的事?”君惟明“哦”了一声,道:
“什么事呢?”唐康道:
“入夜后,我们将在长安城外一座小村子的村头破庙里与我们派进‘铁卫府’中的两个眼线之一接触,由他告诉我们最近的重大消息,再转报回去给当家的知道,我们与他两人约定,每七天见一次面通一次消息,而主持这桩行动的人便是我们哥儿六个,临时由当家的轮流指派前采,今天便派定了我……”君惟明徐缓的道:
“这么说来,你们只是路过这里了?”点点头,唐康道:
“是的,我们奔驰了大半天,正想到达片林子里歇歇腿,不想却恰好遇见公子。以前几次,我俩前往那村头破庙之时,也都是在这片林子中歇腿的,这件无意之举,那知却给我们带来了预料不及的意外之喜!”君惟明哈哈一笑,道:
“说不定也给你们带来了莫大的麻烦呢!”唐康忙道:
“公子言重了”想了想,君惟明道:
“唐康你所说的两个卧底者,在‘铁卫府’童刚手下是伪装什么样的角色呢?”唐康压低了嗓门道:
“一个在大厨房里当伙夫头,是我们用武力暗中要协一个‘独龙教’的头目给介绍进去的,这个‘独龙教’头目有寡人之疾,他偏偏又迷上了长安‘东城美泰胡同’那一带窑子馆里一家‘百美楼’中的窑姐儿,几乎每隔一两天便要去上一趟,一天不去便成了失魂落魄,我们缀着这人好多天,才开始行动,将这小子截在黑巷里,他既怕我们要他的命,又舍不下那窑姐几,万般无奈下,只有答应了我们的要求,当然,我们没有说明要他介绍这人是为了什么,另一面,我们以重金说动了那窑姐儿帮忙,加上功夫缠牢这小子,这小子每一两天就往她那里跑,而他要去那里就必须经过大半个长安城和那片污秽地带的黑暗街巷,他怕我们暗算他,自就不敢稍有逾规之处了,却想不到这一手竟十分管用……”忽然,一边的曹敦为插腔道:
“可是,我却认为有点冒险……”笑了笑,唐康道:
“何以见得呢?”曹敦力担心的道:
“这个什么‘独龙教’的头目就算他且敢告密吧,说不定那一天他会暗里约上几个教中帮手对付你们,万一他赢了,你们不就砸了?唐康笑道:
“不会的。”曹敦力愕然道:
“怎么说?”捻捻颔下虬髯,唐康慢条斯理的道:
“敌明我暗,这小子可谓防不胜防,再则,那种事,那种地方,他怎好意思约人同行?再说,他除非不出来,若是一出来便会被我们缀上,这小子便算一次有帮手,两次有帮手,他还能次次有帮手?他总不能每次在瘾头来了的时候全得找人给他保镖呀,这层道理他也自是明白,轻重稍一衡量,这小子除了屈服,那还有第二条路走?他知道,在经过那大半个长安城及美泰胡同一带的窄巷黑街时,随时随地均都可能遭到意外——只要我们认为他须遭到意外!”咽了口唾沫,曹敦力道:
“难道说,他也不敢暗中向姓童的密告?”唐康嗬嗬大笑,道:
“除非他不想到美泰胡同那边的窑子里风流了、他忍得了吗?”曹敦力苦笑道:
“会忍不住么?”唐康笑道;
“别人或者会,这小子却不行,在女人那一方面,他似是需求特强,曹兄,就为了挑选这种性质的人,我们可着实费了不少功夫呢,一直暗里查访了好久,才颇不容易的找到了他……我们会向他提出警告,不可泄漏此事,否则,只要由他介绍进去的人一出事,他的脑袋马上就跟着搬家!”吁了口气,曹敦力喃喃的道:
“唉,这可真叫色不迷人人自迷啊……”君惟明吃吃一笑,道:
“所以说,另有一句话;就叫‘色字头上一把刀’了,曹敦力,那可不是一把刀么?”尴尬的打着哈哈,曹敦力道:
“正是,正是,可不是一把刀么……”‘君惟明带着笑又道:
“唐康,这个法子用得还算不错,是谁想的法子?可不是你们‘缚龙六绝’哥几个的歪点子?”唐康得意洋洋的道:
“公子全猜对了,是我们哥六个想出来的法子,不过,首先提出来的还是焦么六这精灵鬼!”抿抿唇,君惟明笑道:
“你们哥六个只要凑在一道,花巧名堂便不会少了……唐康,另一个卧底的人是谁?”唐康俏声道:
“是‘大飞帮’里一名管事!”顿时吃了一惊,曹敦力忙问:
“大飞帮的一名管事?真的么?”唐康点点头,道:
“一点不假?”曹敦力急道:
“大飞帮”每一堂都设有一名管事,专发放粮的,衣鞋巾袜之事,另负责银钱之保管,兵械之修换等等,一般杂务也多由他们处理,唐兄,你说的是那一堂管事?”唐康笑道:
“刑堂——‘墀坛’!”吸了口凉气,曹敦力惊惶的道:
“就是卓斯手下那个黄皮寡瘦,阴沉沉,贼兮兮,成天咬着根旱烟杆,马屁拍得十足的余半麻子余尚文?”一拍手,唐康道:
“对了,曹兄,你好似对他蛮有印像!”
重重一哼,曹敦力道:
“我恨不得剥他的皮!”唐康笑道:
“为什么呢?”咬咬牙,曹敦力恨恨的道:
“妈的,这小子一副那种刁滑师爷的派头,算盘敲得可精,见了老卓就像见了爹,马屁拍得团团转,对上奉承阿该,对下作威作福,这是他‘墀坛’的事倒也罢了,有两次,我在‘麟游’驻守,手下孩儿们的衣裳太过破旧须要更换,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缝制,那要订做两三百套呢,我们刚接手那些买卖一时那凑得齐?因此,我派人前来先向‘墀坛’调借点银两——其他各堂情形和我一样,全是转不过来,只有“墀坛’最他妈得天独厚,每月分配的钱财最多,老卓和他手下们早就囊涨袋满了;但是,我们的人却连一个子儿也没借到,反吃这姓余的管事冷嘲热讽了一顿……第二次,我回府里办事遇见了老卓,这姓余的管事正好与他是一道,就算老卓吧,他当面不管真假也还和我敷衍敷衍,可是他身边那鸟管事却就敢对我不理不睬,把眼睛望上了天,但这小于对老卓却不同了,那种卑颜奴膝,奉承巴结的熊样子,简直就可以列进第‘二十五孝’了,他就能围着老卓前后转,眯着眼笑,跳着眉毛笑,一口一个‘是’一口一个‘你老’‘回禀’,那种肉麻当有趣的模样,真能叫人气疯了心可恨老卓便让他拍得晕淘淘,软酥酥的啦,对他简直宠信得像是独生儿子似的,那张马脸在谁面前游拉得老长,只在这小子眼前变成圆的啦!我他妈朝这小子瞪眼,老卓这混帐东西还吹胡子不高兴呢,你说,这家伙是不是玩意?”一抹唇角的唾沫星子,曹敦力又气呼呼的道:
“听说老卓刑堂里原来的那个管事得了急惊风死了,后。来才换上这‘余半麻子’的,这小子上任还只半个月不到的功夫,竟然就把老卓拍得迷了心,刑堂的所有财粮大权,俱叫他抓牢啦!”唐康神秘的一笑道:
“曹兄,你这么恨他,但是,我却佩服他呢,你这一说,便足以证明他这角色扮演得十分成功……”曹敦力疑惑的道:
“扮演的十分成功?唐兄,凭这种德性的角色,也曾是你们暗中派进去卧底的人物?”唐康正色道:
“不错,他就是我们派进去卧底的另一个弟兄,而且,他还是本堂十二名‘大把手’中的一个!”曹敦力又吃了一惊愕然道:
“什么?这‘余半麻子’竟然还是你们堂里的高手?就……就凭他那副姥姥不亲舅子不爱的熊样?”呵呵大笑,唐康道:
“多少年来,曹兄,我们这位兄弟就是这付样子了,只是他这副熊样却全属表面,骨子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硬汉,忠耿、倔强、深沉、机智、悍勇,还加上那么一点儿诙谐!”怔了一会,曹敦力呐呐的道:
“真想不到,真叫人想不到哪……”
此刻。
唐康侧首朝君惟明笑道:
“公子你老大约还记得余尚文这人吧?”点点头,君惟明笑道:
“当然记得,他是你们‘大飞堂’所属的十二名‘大把手’之一,号称‘一道闪’余尚文!”唐康笑道:
“正是他老兄!”君惟明打趣的道:
“我只见过他两次,还都是六七年以前的事了,不过,这人给我印象却很深刻,表面上看去,他老是那么阴沉,死板板,有气无力的,不爱多话,说出一句来却能把人上吊半天,尤其他那左边脸上的一些黑褐色小凹痕,该着他唇角的习惯性微颤颤,十分好笑……”唐康佩服的道:
“公子记得好清楚,一点不错,老余可不就是这个调调,公子,你老大约还不知道他会演戏?”哈哈一笑,君惟明道:
“那时不知道,现在我算晓得了,他是会演,而且还相当高明,看不出,这人倒蛮多才多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