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3]
不痛快归不痛快,可是姑娘没敢说什么,甚至脸上也没带出来一点儿。
晚饭过后,玉贝勒还没走的意思,事实上老夫人对他问长问短跟他聊,似乎也不让他走,末了还是胡凤楼找了个机会把他撵走了。
走是走了,不过从今天起,玉贝勒也好,胡凤楼、韩如兰也好,是暂时没有工夫管旁的事儿了。时候差不多了,胡凤楼搀着老夫人上了她的小楼,把红菱、紫鹃、蓝玲三个也支走了,娘儿俩灯下对坐。姑娘向了一句。“您累不?”
“不累,一点儿也不累。”
老夫人不但精神挺好,而且兴致也挺高。
姑娘目光一凝,道:“娘,半天工夫我没得便问您,您很少出家门儿,以前多少回请您上京里来住些日子,您都不愿意来,这回,您是为什么来的?”
老夫人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我等的就是这一刻,就是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这趟上京里来,我是为三件事儿,第一、让你得空上雍王府谢谢人家去”
姑娘微愕道:“雍王府?您让我谢他们什么?”
老夫人道:“你爹那块墓地出了差错,我做梦也没想到,那块地早在你爷爷的时候就已经卖给了人家,如今人家要用这块地、让咱们把你爹的墓迁开”
“慢着,娘!”姑娘道:“他们有什么凭据”
“当然有。”老夫人道:“人家有你爷爷亲笔写的字据,画的押。”
“怎么会有这种事儿?”
“我怎么知道,你爹都过世了,恐怕连他都不知道,胡家又没有什么族亲,我能问谁去?”“可是让咱们把爹的坟迁哪儿去?那是块福地,风水极好”
“是啊!我正没办法,也正打算托人给你送信儿,可巧雍王爷回京路过,拐到咱们家看看,他知道了,马上派人找上县里,半天工夫不到,不但保住了你爹的坟,还把那块地买了回来,送还了咱们”
姑娘忙道:“咱们怎么能白要”
“我也是这么想啊!可是不要就得迁坟,要咱们一时哪拿得出来呀?”
“不要紧,待会儿找去跟义父说一声,找他老人家拿了先还给雍王府。”
“孩子,拿谁的还不是欠份地情,何况当初你爹的后事就是你义父一手料理的,咱们也不能再欠人家的了。”“我知道,可是论起来,义父总近得像一家人。”
“孩子,雍王爷也曾这么说,他总算是你的朋友,跟玉贝勒也称兄道弟,要说还,那不等于是打他的脸么?”“娘,就是因为这,咱们才不能欠他的,雍王正跟众家阿哥争储,您不知道这里头牵扯的有多深、多广,我连边儿都不愿沾,一旦欠了他的,往后只他张了口,我就不好说话----”
老夫人道:“人家明明是碰上的,一付热心肠,一番好意,还不是冲你、冲玉贝勒,要不然人家干什么管?出力花钱还落不到好?照你这么说,人家倒成了别有用心,日后会开口要咱们回报了?”
老夫人脸色如常,语气可有点不大对了。
姑娘何许人,焉有听不出来的道理?道:“您别不高兴,您是不知道雍王这个人,他极富心机”老夫人冷然道:“我倒没看出来,看来我的眼光还不如你。”
这话,显然更重了。
姑娘忙道:“娘-一”
老夫人道:“就算你说的是实情,怎么你只顾你自己不能沾这,不能沾那,怎么就不顾你爹的坟?不顾我当时的处境?”
姑娘忙道:“娘,我怎么会,又怎么敢,爹的坟当然得顾,您做的也没错,可是咱们不能白要他的,尽早还他这个钱”
老夫人截口道:“你以为还了钱,就能不欠这份请了,何况,咱们拿什么去还?不能再跟你义父张口了,绝不能!”“娘,就算是欠义父的,也比欠外人的好。”
老夫人目光一凝,正色道:“你义父人家姓韩,欠他的也要还,咱们已经欠了他的了,再欠一笔,将来又能拿什么还?”
“娘”
“既是这样,我认为倒不如欠雍王府的,要还,将来让玉贝勒还。”
姑娘一怔,惊声急叫:“娘”
老夫人肃然截口道:“别看我人在家里,你在京里的事我都清楚,现在我告诉你我来京的第二件事跟第三件事:第二件,我就是来看看玉贝勒的,第三件,我们欠韩家的,绝不能对不起韩家。”
姑娘又一怔:“娘,您,您在说什么呀?”
老夫人道:“前不久,京里是不是来了个姓郭的后生?你如兰妹妹是不是中意他?你是不是也因为他而疏远玉贝勒?”
姑娘心头大震,脱口惊叫:“娘,是不是雍王”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先告诉我是不是?”
姑娘不得不低下了头,也不得不点了头。“是。”
“人家雍王可没意思告你的状,是闲聊聊起来的,他直为玉贝勒不平,直为玉贝勒叫屈,你可不许怪人家。”姑娘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还没想到别的,只以为雍王是趁机为玉贝勒做说客,她心里是怪雍王,可是这份怪被个疑问掩住了,那就是,如兰的心事只有她知道,雍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正这儿想,只听老夫人又道:“玉贝勒我总算见过了,论家世、人品,甚至不管论哪一样,都是当今的第一个,还上哪儿去找?你还求什么?不管怎么说,对不起韩家的事绝不能做,要不然你就是不义不孝,从今以后也就别认我这个姐!”
姑该大惊抬头,尽管。齿启动,她并没有说什么,能说什么?说郭怀跟她义父之间有某些事,使得郭、韩两家不可能结亲?连她至今都不知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说郭怀并无意于韩如兰?老夫人一定会认为那就是因为她。就算老夫人能不这么想,真有那么一天她跟郭怀结合,如兰也一定会误会,不是照样对不起韩家?姑娘是震惊,也难过,可是震惊的成份大于难过,因为郭怀的作风已经伤了她的心,使她对郭怀的看法,已经打了折扣。
尽管她心里还这么想,郭怀不该是这样的人,可是,毕竟郭怀是个跟通记有极深渊源的人,这一点已经得到了证实。
“叛逆”不能沾,纵不为自己,她也得为她的母亲,她的家,”她父亲的墓,她的祖坟着想。所以,姑娘她什么都没说。
海威堂后院,也有灯光,灯光在郭怀的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