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残而不废 [1]
桑琼点头道:“至少这是目的之一。此外,当然也可能藉此机会,人关窥探虚实,进而争雄中原,独霸武林。”
莫金荣一震,歉道:“果真如此,天下浩劫将至,少侠可有消弥善策么?”
桑琼肃容道:“现在只有两个办法可行,其一,是尽快相助耶律翰前辈解决金边茯苓移植的困难,使沙娜拉下落生死之迷揭晓,然后由耶律翰前辈跟他们私下了断恩仇……”
莫金荣忧虑地道:“这件事只怕急不来,再快也得两三个月方能办妥,这段时间,天残门恐将闹翻半个中原了。”
桑琼接道:“其二,是趁他们初人关内,尚未跟曹克武勾结,想办法将他们逼回西域。”
莫金荣动容道:“用什么办法呢?”
桑琼徐徐地道:“办法不外二途,用软的,最好能设法劝使他们早离中原;用硬的;明夜咱们就给他一个迎头痛击,使他们懔于中原并非无人,自行知难而退,当然,这也是一时缓兵之计,过一段时间,他们还是会卷土重来的。”
莫金荣奋然道:“咱们明夜赶约,就照少侠的主意,先用软法,要是软的不行,就给他们一个硬钉子碰碰!”
桑琼微笑道:“话虽如此,实行起来却不能失了分寸,假如出手太重,会激起他们的怒火,出手太轻,又难收儆惩之效,这一点,必须特别小心才成。”
莫金荣道;“老朽愿受命行事,一切但凭少侠调度安排。”
桑琼道:“这却不敢当,咱们勿分彼此,同心协力消弭这场劫数,能否成功,听天由命。”
话声微顿,复又正色道:“仓促之间,敝帮弟兄尚未到齐,罗兄又负伤,咱们能用的人手十分单薄,而对方已现身的,有两男两女和四头凶猛不逊武林高手的异种雪狒,明日是否再有天残门下赶到,还在未定之数,是以,咱们必须出奇方能制胜,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莫金荣连连点头道:“少侠准备如何调度,尽管吩咐就是。”
桑琼略一凝神,道:“老前辈不见外,我也就不客套了,依我之见;那黄三郎武功已颇惊人,另一个住在连云客店的黄衣少年,可能更在黄三郎之上,而两名蒙面少女,一直没有现身露面,功力深浅难以测度,为了隐己之短,揭彼之长,咱们明夜须尽量少出手,但一出手,必作石破天惊之一击,不过,千万不可伤人性命,临场之时,还要老前辈出面主持一下全局……”
莫金荣忙道:“老朽只怕不堪胜任……”
桑琼笑道:“老前辈别害怕,请先听我把话说完……”
接着,语声忽然压低,附耳轻语,如此如此。
只见莫金荣一边听一边点头,脸上渐渐乏出笑容……
昆明池,在长安西郊,池畔一片残垣废墟,便是秦始皇耗资千万兴建,名噪一时,后来被楚人一炬变为焦土的阿房宫旧址。
江山依旧,景物全非,当年豪奢极欲,集人间繁华的宫殿,如今成了狐鼠巢穴,繁华逝去,代之是一片苍凉和荒野,这冷落荒野,白天已难见人踪,遑论深夜。但,今夜,此地却又热闹了起来。
驾车的,是个浓眉大眼的黄衣少年,约莫二十七八岁,黝黑的肌肤,茁壮的身躯,只见他高倨车顶,左臂斜垂腿边,却用一条右臂控缰催马,双目开合间,精芒闪不已,似在纵目张望。
那辆马车车身漆作金黄色,两匹健马背上,也用贡菱作垫,车厢四周,金色流苏荡漾,却是帘帷深垂,看不见车厢内情景。
马车驶近昆明池边,驾车的少年一声低叱,长缰一收,顿时在池旁停了车。
池水映着车影,月光照着荒野,一面是残垣断壁,一面是豪华驷车,这情形,显得多么不调和。
适时,车厢中传出一声娇脆女声问道:“他们还没来?”
黄衣少年应道:“没有。”
娇脆的声音又道:“今儿个十几呀?”
黄衣少年爷头望了望大际,答道:“正是十五月圆之夜,只怕他们就快到了吧!”
娇脆的声音轻轻嘘了一口气,道:“但愿他们也跟咱们一样就好了。”
黄衣少年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只怕他们比咱们更早就忍不住了,不然,怎么迟迟不见来呢,老三那脾气,比我更急!”
娇脆的声音低嗔道:“等会见了面,可不许你胡说,听见了么?”
黄衣少年暖味地耸耸肩,道:“这还用得叮嘱?我又不傻,难道眼睁睁把东道输给他们……”
突然一顿住口,低嗔道:“他们来了。”
随着呼声,另一辆形式色彩装饰完全相同的马车,正由南而北,缓缓向池边驶来。
黄衣少年凝目望去,脸上忽然泛起一抹得意的诡笑,沉声道:“连姑,咱们赢了,你快看,人家两口儿多亲热,菱丫头也坐上车辕,一手搂着老三,一手替他控缰哩!”
车厢中莲姑轻呼道;“当真?”
“唰”地一声,拉开车帘,探出一张用薄纱蒙住一半的面庞。
月光下,但见这莲姑生得十分美艳,除了下面半个脸掩在垂纱之中,无法看到,其余露在外面的两道柳叶眉,一双桃色眼,眉梢花角,娇娆无限。
来车渐驶渐近,莲姑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中忽然惊芒一闪,低喝道:“不对!老三神色有异,好像是受了伤,大郎,快去看看!”
说着,车门启处,自己也疾步跨落车外。
她落步太急,脸上纱巾随风扬起,不知不觉间,露出下半张脸,竟然缺嘴猿腮,满口稀郎郎大黄牙,真个其丑无比
那车辕上的大郎,早已苍鹰般腾身而起,迎着来车掠去,右掌一扬,控住马辔,仰面急问道:“菱姑,老三怎么样了?”
菱姑面纱微动,跟中闪着焦急的光芒,用手指了指自己肩头,又双掌翻动,一连做了几个手势。
大郎会意,惊诧道:“你是说他肩上受了伤?”
菱姑急急点头,口里“哦哦”作声,手势比个不停。
大郎没有再问,一长身形,攀上车辕,将三郎抱了下来,解开衣领匆匆看视伤势。
这时,莲姑也急步奔了过来,她攀步之际,娇躯一翘一翘的,敢情竟是个跛脚。
男女四人,大郎左臂始终虚垂,三郎双腕俱断,莲姑既丑又跛,菱姑则是个哑巴,或轻或重有些残疾,果真不愧“天残”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