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魂飞魄散 [2]
那怪客听得不住点头道:“有道理,有道理!”
词色之间,对金鹰范中云这番比拟剖析,显然甚感受用。
正谈说着,一名伙计走进来报告道:“禀老爷,酒菜都好了。”
于是,金鹰范中云起身让客。
将怪客领入后院一个宽敞的客厅,让上首座,由“三节棍”柏九如、“快刀”辛玉奇、“铁掌”熊力飞,以及金鹰本人打横相陪。
那怪客满桌扫了一眼道:“还有一位呢?”
金鹰范中云端起酒杯笑道:“我们这位总镖头,一向有点婆婆妈妈的,什么事都要亲自料理,好像不这样便不能放心似的……”
那怪客点点头道:“做人本该如此!”
金鹰范中云将酒杯举了举,又笑道:“他收拾好了,自然会来的,我们用不着等他。
来,来,来,酒菜趁热,我敬您老一杯!”
那怪客手一摆道:“慢来,慢来!”
金鹰范中云一哦,露出满脸迷惑之色,只得将手中酒杯放下。
那怪客朝桌上一指道:“这些酒菜干净不干净?”
金鹰范中云赔笑说道:“您老尽请放心,范某人对饮食一向讲究,不干净的东西,绝对不会端上桌子!”
那怪客缓缓摇头道:“小老儿说的不干净,不是指这个。”
金鹰范中云一怔道:“然则……”
那怪客级级接着道:“你说的不干净,吃下去顶多坏肚子,我说的不干净,是问吃下去会不会送老命!”
金鹰范中云又是一怔,道:“您老怀疑莱中有毒?”
那怪客扬起脸孔道:“不该怀疑吗?”
金鹰范中云苦笑道:“您老真会说笑话!”
那怪客哼了一声道:“笑话?嘿嘿!很多事听起来像是笑话,但最后还是发生了。小老儿这一生,吃的暗亏太多,为了多活几年,宁可处处闹笑话!”
金鹰范中云道:“那么,要怎样才能使您老放心?”
那怪客手一指道:“每样莱你先吃一口!”
金鹰范中云无可奈何,当下只好拿起筷子,每样菜都吃了一口。最后轮到一盘红烧鱼,金鹰的筷子停下来了。
原来这位镖局主有个毛病,生平最怕吃鱼!
无论是淡水鱼或是咸水鱼,他一见就反胃。
今天因为款客的关系,才备了这道莱,平常时候,他的饭桌上,就是一片鱼鳞,他也容不得的!
那怪客见他停着不动,一叠声催促道:“吃给我看问!”
金鹰范中云苦着脸道:“您老海涵,这一道莱范某人实在动不了筷子。
那怪客眨着眼皮道:“为什么?”
金鹰范中云道:“不怕您老笑话,范某人什么都吃,就是不能吃鱼。”
“吃下去怎么样?”
“吃下去会反胃。”
“怎么个反法?反给我看看!”
“务乞您老见谅!”
那怪客脸色一沉道:“鱼与熊掌,乃人间之美味,一个人居然害怕吃鱼,岂非天大笑话?快吃给我看,多吃两口!”
“范某人说的是实情。”
那怪客脸色变了交道:“你不肯吃,是不是因为这盘红烧鱼不太干净?”
金鹰范中云苦笑道:“您老真会……”
那怪客注目冷冷道:“真会说笑话,是吗?”
金鹰范中云触及怪客那双严厉的眼光,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反胃固然使人难受,但比送命总要强些,于是连忙堆笑接着道:“好,我吃,我吃!”
说着,果然扶起一块红烧鱼,送进嘴里,嚼也不嚼,骨碌一口吞下。
那怪客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再吃一口!”
金鹰范中云吃下一口红烧鱼,肚子里已经在翻江倒海,现在听说还要再吃一口,几乎吓得魂飞天外。
最后还是旁边那位“三节棍”柏九如看得过意不去,壮起胆子向怪客求情道:“请这位前辈多多包涵,我们老东家的确沾不得鱼腥,要是前辈实在不放心,老汉代吃一口就是了。”
那怪客点头道:“你吃也行!”
金鹰范中云一呆,暗骂自己糊涂不已,他怎么早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那怪客等“三节棍”柏九如又吃了一口鱼后,转向金鹰范中云头一点:“好,你现在可以敬我的酒了!”
金鹰范中云的一张肚皮差点没给气炸,不过,江湖愈老,胆子愈小,他这一生,经历得太多了,他知道怎样挣银子,也知道怎样保性命,发财的方法多得很,保命之道只有一条,那就是:忍!能忍要忍,不能忍也得忍!
所以,他听怪客这样一说,迅即端起面前的酒杯,就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笑容可掬地接口道:“是的,我敬您老一杯!”
这样你敬过来,我敬过去,几杯热酒下肚,宾主之间,登时显得融洽起来。
酒至中途,那怪客仿佛记起什么似的,头一抬,又问道:“另外那一位,怎么还没有来?”
金鹰范中云不安地道:“我去看看如何?”
那怪客挥挥手道:“你去看看吧,要把他们手脚利落些,收拾一个房间,何用如此之久。”
金鹰范中云应了一声是,匆匆离席,向院外走来。就在金鹰走出厢房之际,通向后院的甬道中,突然传来了声轻咳。
金鹰范中云眼光一扫,看清四下无人,双肩微微一晃,迅向发声之处飞身掠去!
“是文华吗?”
“正是小的。”
问得很低,答得更低。
“老孙哪里去了?”
“赌气走了。”
“跟谁赌气?”
“还不就是屋中那老鬼!”
“他怎么说?”
“他说:他拼着不吃这碗饭,也不愿再看这老丑鬼的颜色!”
“他没说去哪里?”
“八成又是一个人喝问酒去了。”
“小郭和老黄呢?”
“给小的唬走了。”
“他们不会疑心?”
“当然不会,小的告诉他们两个:这老丑鬼相当不好惹,您吩咐他们走开些,免得沾上麻烦,他们听得这样说,吐吐舌头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