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花印珮 - [云中岳]

第十二章 风云又起 [1]

一笔勾消与天外流云,隐伏在上游半里地的江岸丛草中,远远地盯视着雷少堡主的船去而复回,不知为了何事,心中狐疑,便不敢移动。直等到雷少堡主众人登船下航,一笔勾消方站起说:“怪事,他们又来做什么?”

  天外流云也感到莫名其妙,说:“也许是来找咱们问消息的。管他,反正他们已经走了。现在,咱们过江赶路,最好昼伏夜行,免得落在江湖朋友眼中,咱们必须尽量避免与人照面,赶快些,半月后便可赶到南岳。”

  一笔勾消在草丛中拖出一只竹排,说:“过江后,我要去看看鬼影子父子。”

  “去看他有事么?

  “这家伙可恶,出卖朋友容他不得。”

  “恐怕他早就走了。”

  “不会走的,他认为我已经向白河走了。”

  “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

  “反正是顺路嘛,看看也无妨。

  “好吧,办事要快。”

  两人等到天黑,方将竹筏划过对岸。

  一笔勾消背起包裹,用拐杖打散竹筏,向下爬至山腰的东西小径,向东急走。小径向下降,直降下潭旁的小村。

  “先藏好包裹,去找鬼影子算帐。”一笔勾消说。

  生有时,死有地,半点不由人。

  天外流云鬼迷心窍,先前极力反对一笔勾消再去寻仇,这时却甘心情愿地打头阵,将包裹挂在树上,领先便走。

  引起了一阵犬吠,两人仍不在乎,大踏步到了陈家的门外,天外流云上前推门。

  门没上闩,应手而开。里面黑沉沉,灯火全无。

  天外流云不怕鬼影子,毫无顾忌地抢入。

  “噗!”门后伸出一只手,一下子正好击在天灵盖上,被一只大手挟住了。

  门外的一笔勾消鬼精灵,扭头便跑。

  印-一看打错了人,将天外流云信手一推,抢出大门高叫道:“一笔勾消,你一条腿跑不掉了。”

  天外流云活该送命,一推之下,“砰”一声响,人本已昏厥,脑袋瓜恰好撞在门柱上,门柱摇摇,脑袋瓜也开了花,红红白白一齐流。

  一笔勾消是惊弓之鸟,只吓了个胆裂魂飞,拐杖一登,单足飞跃,一跳两丈,居然快极。

  在陆地上当然跑不了,人急智生,拼老命用尽全力向江边逃,“噗通”两声水响,跳水逃命,拐杖也丢了,向水底一钻,逃之夭夭。

  江岸有不少崩坍的地层,草木丛生,伸出的山尾石崖犬牙交错,树梢伸入江面,黑夜中,水底伸手不见五指,人往水里一跳泅水而遁,到何处去找?

  印-站在江岸上跳脚,恨恨地说:“这老狗精灵诡诈,又被他逃掉了。”

  但他仍不肯放手,大声叫道:“沈老狗,你逃吧,我在前面等你,咱们回头见。”

  一笔勾消顺水向下游潜泳,在两里外爬上岸来,连夜向东逃,希望早些逃出山区,逃得愈远愈好。

  他知道先入屋的天外流云必定凶多吉少,袭击苦行尊者的大计胎死腹中,他一个人独木不成林,天外流云一死,酒色财气一切成空。

  小小的白河城,平静不了几天。

  那时,县城距汉江甚远,舟船不能直抵城下,下了船还得翻过两重山,方可从北门入城。

  加以夜间航行险之又险,因此雷少堡主的船,天刚破晓方到达白河渡口泊岸,一行五人立即登岸奔赴县城。

  一条腿的一笔勾消亡命而逃,比雷少堡主还早到半个时辰。

  一笔勾消衣裤已干,弄了一根岔枝作为拐杖,诸多不便,而且行囊全失,身无分文,必须在城中找朋友设法弄些盘缠,重制拐杖,不然逃出花花世界将寸步难行。

  朋友是现成的,万竹山庄的张大爷癞头龙卓均,便是他的好朋友。

  万竹山庄静静地座落万竹丛中,庄前庄后一片绿,微风吹来,竹根摩擦格格怪响,初听的人感到像是鬼哭,极不习惯,但听久了也就无所谓啦!

  癞头龙被印-吓破了胆,当天便送了五百两买路钱到李老实家中。预付一年的买路钱。

  钱送出心痛了许久,恨死了李老实,却又无可奈何。同时,令他更耽心的是,他必须不论昼夜提心吊胆保护李老宝一家大小的安全,万一李家大小有个三长两短,印-回来找他算帐,老命岂不像是危如累卵?

  东方发白,全庄都在忙,长工们匆匆进膳,一群群往田里赶。

  癞头龙照例睡懒觉,他要睡到日上三竿方能起床,内庄里娇妻美妾一大群,人生几何?

  如不及时行乐享受,岂不太傻?

  正抱着爱妾睡得香甜,外面突传来叩门声。

  他的爱妾闻声惊醒,低声问:“大胆!怎么啦?”

  一名侍女畏缩地站在门外说:“庄外来了一个独脚客人,要求见庄主。”

  “你要死啦!这种小事还敢来打扰老爷?”

  “总管派人来请,说这位客人庄主非见不可。”

  “不行,叫他等。”

  癞头龙终于被吵醒,不悦地叫:“鬼叫什么?谁在外面鬼嚎?打断你们的贱骨头。”

  爱妾打一冷战,惊惺地说:“是梅香,她来传大总管的话……”

  “混蛋!有什么话可传?”

  癞头龙怒叫,癞痢头的癞疤气得闪闪生光,一把揪住爱妾的半裸玉臂一掀,又叫:“去叫三嫂来,把那贱丫头捆起来,家法伺候。”

  爱妾被掀下床,花容变色,哀叫道:“老爷,梅香该死,大总管派人传话,说来了一个独脚的客人……”

  话未完,癞龙已惊得魂飞天外,一蹦下床怪叫:“混蛋!你们都是死人,为何不早来禀报?你们这……这些该死的贱货……”

  话未完,向房门冲。

  爱妾一惊,叫道:“老爷,身上不便……”一面叫一面爬起,火速取来衣裤。

  癞头龙赤身露体怎能见客?他简直是急昏了头,穿好衣裤出房,他像是喝醉了酒,脚下虚浮,脸色变青,而且不住发抖,心上似有十五个吊桶在打水,七上八下乱糟糟,快要吓昏了。

  显然,印-已经去过月儿湾,一笔勾消定然知道是他出卖朋友,找上门来了。

  出了内院,他战栗着叫:“快发警讯,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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