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6]
“你这个做父亲的不也是一直宠着她?”钟大先生突然省起了什么的。“忆兰也这么大了,廷封,你也应该考虑到续弦……”
“师父──”“你不说师父也明白的,感情若是不好你也不会将女儿改名忆兰,天下之大,不会一个好女子也没有的。”钟大先生语重心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徐廷封一笑,仰首向天,眼睛彷佛笼上了一重烟雾,思想一下子又回到老远。
新婚燕尔、忆兰的出世、音容永逝……
徐廷封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
来的小孩子无一例外,全都对那两只小银鼠大惑兴趣,他们出身富贵人家,锦衣美食,玩具方面除非看不见买不到,否则一定能够到手。
这种小银鼠他们却是连听都没有听过,看着有趣,都嚷着回家后也要大人买回来。
“京城是没有的。”忆兰可神气了,看见那进走进来的钟大先生,随又问:“师公,是不是?”
钟大先生笑笑。“应该没有。”
那群小孩子一阵失望,突然围拢上来,都是问那儿才有,钟大先生笑得合不拢嘴,左手捧一个,右手抱一个,好容易才令那群小孩子安静下来。
徐廷封一旁看着亦心头大乐,不觉得心头的烦恼都暂时放下来。
忆兰亦挤到钟大先生身前,悄声问:“师公,一会到什-海好不好?”
“到那儿干什么。”
“看小子哥哥表演。”
“小子哥哥?”
“懂得翻筋斗,变魔术,很本领。”忆兰看着徐廷封。“爹爹本来答应陪我去的,可是整天忙这忙那,难得有空闲的时候。”
钟大先生正要答话,家人徐福便匆匆奔进来,向徐廷封禀告:“陈公公求见。”
“陈公公?”徐廷封大皱眉头。
钟大先生插口问:“那是什么人?”
“刘瑾的心腹太监。”徐廷封稍作考虑,向徐福。“请他进来。”
钟大先生看着徐福退出,沉吟道:“我看我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也好。”徐廷封心念一转,立即同意。
钟大先生方退出大堂,徐福已领着陈全走进来,这个陈全跟一般太监并没有分别,阴阳怪气,肌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
他显然发现钟大先生的存在,向那边深注了一眼,才向徐廷封施体。“拜见安乐侯。”
“不必多礼。”徐廷封随即问:“公公这一次到来未知道有何贵干?”
“是九千岁叫我来的。”陈全一面笑容。“九千岁知道今日是侯爷的千金生日,特别准备了一份贺礼着我送来。”
“刘总管太客气了。”徐廷封实在有些意外。
“小妹妹,来──”陈全接向忆兰招手。
忆兰跟那群小孩子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的,奇怪地看着陈全。
“忆兰──”徐廷封轻喝:“陈公公叫你,怎么不答话?”
“是──”亿兰应声上前。“陈公公。”
陈全含笑点头,打开手上的一个锦盒,里头放着一双嵌着宝石的金手镯。
“这是九千岁送给你的,你收下。”
忆兰看着徐廷封,徐廷封无奈点头。“既然刘总管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好了。”
他当然知道这个太监狡猾,东西若是要交到他手上,推辞并不是一件难事,陈全是必考虑到这一点,直接送到忆兰面前。
“多谢陈公公。”忆兰有些不安地收下。
“应该多谢九千岁的。”陈全转向徐廷封。“九千岁还有一张帖子。”
“哦?”徐廷封若无其事,早料到事情不会这样简单的了。
“九千岁今日在城外万花林赏花,吩咐无论如何也要请到侯爷与侯爷千金走一趟。”
“刘总管也有如此闲情雅兴。”
“万花林万花兢放,一年中只得这个时候,岂可辜负?侯爷──”“久闻万花林景色如昼,难得刘总管请到,却之不恭。”徐廷封一顿接道:“劳烦回报刘总管,我随即就到。”
“奴才来的时候,九千岁千叮万瞩要准备车马,莫教侯爷操心。”陈全笑容满面。
“车马已经在侯爷府大门外了。”
“内监的人办事果然周到。徐廷封笑笑。“那就请陈公公稍候片刻,我换过衣衫便来。”
“请──”陈全转对那群小孩子一笑。
那群小孩子仍然像看怪物的看着他,看得他竟然混身都不舒服起来。
钟大先生听得很清楚,待徐廷封转进来,急不及待地。“刘瑾这一次请你到万花林,不会是赏花这么简单,你千万小心。”
“京师地面,谅他也不敢胡来。”徐廷封沉吟着。“他早有收买我之心,而我一直都毫无表示,大概忍不住要藉此机会迫我给他一个清楚明白,也好──”“据说刘瑾近日在扩张势力,重金请来了不少江湖上的高手能人。”
“不错,先有阴阳制皇甫兄弟,赤眼银狐常胜,铁爪殷天虎,近日传闻北盗也已投进他门下。”徐廷封眉宇间忧虑之色又深了三分。
“北盗也投进他门下了?”钟大先生摇摇头。“这个人声名狼藉,倒也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情。”
“这群人无不心狠手辣,再配合刘瑾的阴谋诡计“是必会成为朝廷心腹大患。”
“朝廷中的争权看来比武林上的争点更复杂。”
“师父──”徐廷封面色凝重。“以弟子所见京城中不久必定会有大事发生,你老人家可否留下来,助弟子一臂之力z”“难得这么热闹,师父怎肯错过。”种大先生拈须微笑。
“多谢师父。”徐廷封松一口气,长揖到地。
“万花林之会,一切要小心。”钟大先生不忘叮瞩。
“弟子定会步步为营。”徐廷封胸有成竹的。
钟大先生没有追问,他清楚这个弟子谨慎的性格,没有把握,不会轻身涉险。
万花林事实万花盛开,刘瑾却绝不是为赏花而来,处理一个这样头痛的问题,在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环境,无论如何都应该舒服一些。
他走在万花丛中,左看看,右看看,不时发出一两下笑声,看来很快活,只是这笑声入耳,却令人一些笑的感觉也没有。
殷天虎常胜伺候在刘瑾左右,皇甫兄弟则跟在后面,此外还有大群太监,那些太监都是一面笑容,刘瑾笑,他们又焉敢不笑。
殷天虎四人是例外,皇甫兄弟暗算陆丹失手,刘瑾虽然没有怪责,心头总有些不舒服,只等机会将功赎罪。
常胜根本就不懂得笑似的,殷天虎这时候的表情亦是一片肃穆。他的身材兴常胜有很大距离,非常魁梧,古钢色的肌肤粗壮而结实,一只右手齐腕以下竟然是铁打的。
有说他是被仇家斩断了右手才装上这只铁手,亦有说那只右手是他自己斩断,目的就是在装上这只铁手,不管事实是怎样,这只铁手兵器谱中名列十七,已经令江湖中人闻名色变。
整个万花林就只有他们这些人,这原就是刘瑾私人的产业。
来到了林中的赏花亭,在太师椅上坐下,刘瑾才收起笑脸。“一会安乐侯到来,你们一切都要着我的暗示,别轻学妄动。”
“九千岁放心。”常胜接上口。“听说这个安乐侯乃是昆仑派现任掌门人钟大先生的入室弟子。”
“不错──”刘瑾皮笑肉不笑的。“我要借今日这个机会试探一下他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
“他若是一个聪明人应该就明白九千岁的一番苦心,绝不会辜负九千岁对他的一番好意。”
“希望就是了。”刘瑾阴阴的一笑。
皇甫义一面阿谀之色,插口道:“以属下看这等纨裤子弟有多少本领,九千岁何必放在心上。”
“你错了。”到瑾一声冷笑。”这个人表面似乎并无过人之处,但人缘甚好,再加上一身武功,除非肯归附于我,否则我实在难以安心。”
皇甫义侍候刘瑾也有相当时日,还是第二次看见刘瑾这样紧张,唯恐说多错多,连忙退过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