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2]
说罢一声慨叹!又道:“好在今日已是七月中旬,尚有两月之期,可以从容布局。”说着已步入北门内,往左沿城边石级踏上城墙,走向八境台去。
那八境台筑在北门靠东城上,正是赣江汇合处之上,风景幽美,台高二层,外可俯瞰赣江远处,每当夕阳西下,归帆点点,清风徐来,陶神怡人,大热暑天,八境台内,极为凉爽,当地因靠近粤省,土着均喜饮茶,老老少少们来至台内、台外-一个坐位,泡上一杯酽茶,沉缅终日,香火老道见生意奇佳,又兼卖酒菜,那岳文骧的师叔就在这儿当香火,自己酿的酒,卤的菜,可以称色味双绝,故一传十,十传百,远近闻名,雅俗共赏,商贾文士,贩夫走卒,趋之若鹜,三朋四友,聚在一起摆龙门阵,不至午夜,休想散去。
却说二人走至台内,见那正殿轩敞宽畅,正中供着吕纯阳神像,神案上-卦俱全,老柏檀香,芬芳触鼻,中间拱梁上悬有一块“吕祖神殿”匾额,笔力浑厚,似是名家手笔,殿角四周俱是摆的茶座儿,已是坐满了人,一片喧闹鼎沸,嗑了的空瓜子壳儿,丢得满地都是,右后殿角边摆了一张红木桌,上面放几个瓦盆,盆中均系卤菜,卤牛肉、猪头、酱鸭、酱干、鸡子等物,侧首地上放着可以容纳四十斤酒的一把大锡壶,桌旁站定一位矮老道,头上梳着纯阳髻,身着一件灰白色道袍,长眉细眼,面上透着精神,嘴旁两撮短-,正在哪里装模作样,照顾生意。
矮老道名唤左湘,廿年前名震陕甘,一手双箭金丸,百不失一,尤以大力金刚掌独步武林,虽嫉恶如仇,但生性诙谐,故赢得“笑面韦驮”绰号。
矮老道一见二人进来,拿眼一瞪冲向岳文骧道:“小娃儿这儿没有空位,光瞧有啥用?要吃、要喝上楼去”
岳文骧一听剑眉一耸,心想:“这位师叔,真会装神弄鬼。”
霍玄卫微笑道:“久闻八境台风景奇佳,酒菜双绝,我等慕名而来,既是如此,就请鹤驾引路吧。”
左湘带领二人上楼引进自己卧室重行见礼,随笑道:“师兄,一别八年,路上辛苦吧!闻“巫山三鬼”“黑无常”萨炎“活——”史-“恶判官”邵太素率领门下,业已前来布下眼线暗桩,乘机劫取,好在尚未知小弟一切真相,暂时可保无虞,那“关外五-”也想来淌这浑水,陆续赶来,小弟业经邀来五位好友相助,尚嫌人手不够,顾此失彼,现在你们赶到,此事大可放心,不过这几日发现很多生面孔,正邪均有,我看这回又要在武林中掀起腥风血雨不可。”说罢一把执着岳文骧双手,双眼一-说:“骧儿,你是愈长愈俊了,不是你师父随身在后,我还不识你是我的好师。”
文骧俊面一红道:“师叔,您好。”
霍玄卫笑道:“湘弟,你也真是,八年不见,假老道变成真老道了,一开口就嘟嘟嚷嚷说过没完,有甚么事稍停再说,倒是我们有点饿了,你去叫小-随便端些东西上来充-,再说你也要到下面去照应照应,时间久了免得有人疑心。”
左湘呵呵一笑道:“你们要吃还不容易?我就去拿,我看你们是不是嘴馋,为吃而来。”说完话“登登登”的下楼去了。
一会小-端上饭菜,二人也真饿了,来一个风卷残云吃个精光。
饭后师徒二人正在房中谈心,忽听下面人声叫嚣,争吵不休,忙倾耳一听,只闻一个粗野喉咙在嚷:“你这臭老道,为啥瞧不起人?有酒卖给别人不卖给佛爷,难道佛爷不给酒钱?”
随听左湘回答道:“大和尚,您错怪人了,蒙您照顾小老道生意,谢也谢不及,还会把财神爷往外推不成?既然大和尚不忌荤腥,酒菜现成,随你捡吧!”
又听那和尚道:“少说废话,先切上一盘熟牛肉、一只酱鸭,再拿好酒来,佛爷先给十两银子,说不定您佛爷吃得高兴,还要在这儿打住十天半月,将来一并结账吧!”
左湘不迭连声称谢。师徒二人听说,霍玄卫对岳文骧道:“你到下面楼下去瞧瞧看,那人是谁?要是那邪魔外道,不妨惩戒他一下,命他知难而退。”
文骧点头遵命,忙即下楼。
这时楼下殿内、殿外游客愈来愈多,适已时近晌午,游客大都要了些酒菜吃喝着,小侠文骧眼光一瞥,见殿角窗旁端坐一位头陀正在大吃大喝,吃相实在难看,长相更显凶恶,环眼大鼻,狮子嘴,满面于思,身着黑色玄边僧袍,足踏多耳麻鞋,背上斜搭着一个蓝布包袱,凹七凸八地形似兵刃之流。
岳文骧尚未打定主义用何方法将这头陀激出殿外,相机下手,只见左湘忽地折向身边来,微声道:“骧儿,你手痒是不?那野和尚正是“中条七怪”老四花头陀“毒手鬼掌”法明,包袱内藏着一对合铜赤钢制的恶鬼手(又名仙人掌)他来这必有所为,用法激至郊外擒住逼出口供之后,再把他毁了,免得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文骧颔首即在茶座中穿过,走向法明桌旁挪一把椅子向法明对面坐定:“大和尚,在下来得太迟,座位已是挤满,我看你一人也用不着这么大的桌子,我俩凑和一点吧。”
法明环眼一瞪大喝:“混账!佛爷平身喜欢单饮独酌要你凑和则甚?
瞧你面孔准是兔子相公,青天白日,也敢招揽生意,真是胆大,佛爷爱的是姑娘妞儿们,就是讨厌偷桃断袖这么一套,趁早滚开,少来惹厌,免佛爷性起,将你丢向江中喂王八去。”
小侠文骧一听,不禁粉脸涨得通红,心中火起,又见四座食客目光瞧着自己,更加脸上受不住,不由大骂道:“贼秃,你讲的不像人话,看你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令人呕心,有种的,随少爷去殿外比划比划。”随说随将一碟花生米用上三成真力泼向和尚脸上。
法明猝不及防,被泼得满面生花,刺痛彻骨,暴跳大吼,将身一扑伸手就抓,只见小侠身形一晃,人已纵出窗外,法明猛然一怔!心想:“这小狗好快身法,今天怎么走了眼?看他一点显不出异样,既敢叫阵,想必是甚高人门下?只怪自己一时大意,放着正事没办,与这小狗闹甚么?真要是为此引出几个中原老狗,那才划不来呢!”
不由微生悔意,继一想:“凭小狗这点年纪,能耐再好也高明不到哪里去,不如略费手脚惩戒一下放走了事,彼此均顾全颜面,也好下台。”心意一定,将身后那支恶鬼手取出,一个“黄莺出谷”跟着穿出窗去,随着小侠一前一后奔向城厢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