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卷 第 五 章 恶毒谣言 [2]
向雨田点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就在你失去对生命的依恋,准备不顾生死去刺杀慕容文的一刻,你忽然遇上明瑶,遂令你疯狂的恋上她,更受到最惨痛的打击。如果有前生,你定欠下明瑶不少情债。」又沉吟道:「人是否有前生呢?」
燕飞道:「人是否有前世今生,我没有闲情去想。我只知道令人感到生命最有意义的就是爱,所以即使是穷凶极恶之徒,也要找寻目标让他们的爱倾注,这就是人性。年少时我便听过一件事,关于一个肆虐塞边的独行大盗,一生杀人如麻,连妇孺孩子都不放过,但却最爱他的马,座骑虽逐渐老朽仍不肯舍弃,终因爱马脚力不济,被追捕他的人追上,他竟为爱马挡箭,致死于乱箭之下。」
向雨田道:「支持人活下去的,爱之外还有恨,像你便是因矢志为娘亲报仇,故勤修武技,且重遇儿时的梦中人,只可惜现实太残酷了,你找错了把爱倾注的对象。」
燕飞喃喃道:「我真的找错了对象吗?」
向雨田苦笑道:「我只是顺着你的语调说,根本是胡言乱语。」
燕飞看着最后一艘小艇靠岸,道:「和你在一起,话题总会回到不愿记起的往昔日子去,但我们必须放眼将来是动身的时候了。」
刘裕喝着任青-奉上的香茗,看着她在身旁坐下,忍不住问道:「有甚么要紧事呢?」
任青-神色平静的道:「建康正流传着一个谣言,是与刘爷有关的。」
刘裕皱眉道:「是甚么谣言呢?」
任青-淡淡道:「有人四处造谣,说刘爷与王恭之女王淡真有染,王恭为家羞不愿外传,把她送给桓玄作妾,却被桓玄发觉她非是完璧,遂冷淡待之,王淡真悲愤交集下,只好一死了之。」
「砰!」
刘裕一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小几立告解体、四脚断折,颓然散跌地上。
任青-吓了一跳的朝刘裕瞧去,见他双目喷出怒火,额上青筋暴现,盛怒难禁。
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显然动了真火。
刘裕愤怒得差点丧失理智,恨不得立即动用手上的力量,把造谣的人揪出来,以酷刑对付。淡真是他的死袕,他根本不想被人知道,何况说得如此不堪,如此偏离事实,严重损害淡真死后的清誉。
刘裕不住呼叫自己冷静。
刘穆之说得对,敌人是不会明刀明枪来和自己对着干,只会用各种的陰谋手段,在各方面打击他。
沉声道:「说下去!」
任青-道:「这个谣言最先在高门年轻子弟间传播,言之凿凿,还说你是在广陵安公的葬礼举行期间,与王淡真偷情。我曾设法追查谣言的来头,却直到此刻仍找不到那个造谣生事的人。」
刘裕默然不语,双目却是杀机遽盛。
任青-柔声道:「刘爷猜到谁是造谣者吗?」
刘裕道:「青-!」
任青-轻轻道:「妾身在听着呢。」
刘裕道:「你教我该怎么处理?」
任青-道:「不论是否确有其事,刘爷永不要主动提起此事,若有人说,不但要来个一概不认,还要谁敢说便杀谁,谣言自然会平息。」
刘裕皱眉道:「可是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子,这是最卑鄙和无耻的诬蠛,对淡真小姐更是恶意诋毁,我怎可以容忍?」
任青-道:「此肯定为极端秘密的事,我便从来没有听过,桓玄亦肯定不知情。既然知者不多,那谁是造谣者,就呼之欲出。刘爷要处理此事,必须让我晓得那人是谁。」
刘裕的脸色难看起来,道:「我的确曾与淡真小姐相恋,却没有结果便无疾而终。唉!他奶奶的!我现在很想杀一个人。」
任青-道:「杀谁?」
刘裕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谢混!」
任青-像早知道答案般,神色如不波止水,道:「你下得了手吗?」
刘裕露出一个苦涩无奈的表情,微一摇头。
任青-淡然自若的道:「如果刘爷可狠下心肠,杀死谢混,妾身便要恭喜刘爷。」
刘裕愕然道:「恭喜我?」
任青-道:「当然要恭喜刘爷,此举将镇慑南方高门的所有人,让人人清楚知道,刘裕是惹不得的,你既然可杀谢混,更可以杀死任何人,谁不害怕呢?」
刘裕道:「我并不想别人害怕我。唉!我怎可以对谢混下手呢?别人会认定我是忘恩负义之徒,包括我北府兵的手足在内。」
任青-道:「那就要看谢混是否识相,当人人认为他可杀之时,你下手杀他,绝不会有人敢说你半句闲话。」
刘裕惨然道:「只要道?夫人在世一天,不论谢混如何开罪我,我也没法对他痛下杀手。」
任青-平静的道:「那待她不在时又如何呢?」
刘裕愕然,露出思索的神情。
任青-道:「王夫人自夫君和儿子阵亡会稽,身体一直很差,加上钟秀小姐辞世,恐怕来日也已无多。」
刘裕颓然无语。
任青-道:「这个谣言,该不是由谢混亲自捏造出来的,因为说到底谢混终是谢家子弟,绝不会损害一个已过身的苦命女于的名节,不符谢氏的作风。」
刘裕一呆道:「青娓这番话是甚么意思?」
任青-自顾自的说下去,道:「更有可能是谢混向别有居心的人,泄露刘爷与淡真小姐的恋情,而这个居心不良者,便依据部分事实来渲染夸大,弄出这个谣言来。这个真正的造谣者,说不定希望刘爷一怒之下处决谢混,便可令建康高门对刘爷生出恶感,更会令刘爷失去军心和民心,此计确是非常毒辣。」
刘裕双目精光大盛,沉声道:「刘毅?」
任青-道:「刘毅是其中一个疑人,但其它人也有可能,例如诸葛长民。」
刘裕失声道:「诸葛长民?这是没有可能的,你该晓得他是王弘的挚交,也是最初表态支持我的人之一。」
任青-道:「他支持你,是支持你成为北府兵的领袖,而不是让你变成大权独揽、有机会登上帝座的人。近来诸葛长民、郗僧施和谢混过从甚密,不过他们风流习性不改,总爱到淮月楼来众会,又不用人陪酒,显然谈的是不可告人的事,怎瞒得过我?」
刘裕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任青-道:「妾身主动求见刘爷,是怕刘爷不晓得自己的处境。据我所知,司马休之亦频频与各地握有实权的王族宗亲暗通消息,诸般反对你的势力正蠢蠢欲动,便像当日桓玄入京后的情况,不住有建康高门向你暗通款曲,只不过情况掉转过来吧!」
刘裕道:「我还可以信任谁呢?」
任青-道:「建康高门中支持你的亦大不乏人,王弘便是其中之一,你可以绝对信任他。」
又道:「听说你有意亲征桓玄,但现在情况特殊,你是宜静不宜动。」
刘裕断然道:「不!我一定要手刃桓玄那个狗贼。」
任青-道:「那便要找一个人来代替刘爷指挥建康的军队,此人必须是刘爷绝对信任的,且有能力应付任何动荡。」
刘裕道:「我立即召蒯恩回来,有他坐镇建康,谁敢闹事,谁便要死。」
任青-欢喜的道:「刘爷终于掌握帝皇之术了。」
刘裕一头雾水的道:「这与帝皇之术有甚么关系?」
任青-道:「很快刘爷会明白甚么是帝皇之术。妾身晓得刘爷今晚还要返石头城去,光陰苦短,待妾身好好伺候刘爷,令刘爷忘掉一切烦恼。好吗?」
刘裕暗叹一口气,甚么烦恼他都抵得住,唯有触及淡真最令他受不了。这个位置真不好坐,成为了众矢之的更令人难受。
任青-「嘤咛」一声,投入他怀内。
拥善她灼热的娇躯,刘裕的心神却飞到建康上游的桑落洲。
宰掉桓玄后,他会把精神投进朝廷的斗争里去,铲除所有反对他的势力,依刘穆之的计划逐步改变社会不公平的现状。他已再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南方的百姓,又或别人的夫君、孩子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