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
杜如风望著白月明,勉力一笑,道:“麻烦这位姑娘,在踩绳子的时候,将这个……”
他讲到这里,伸手向自己的身上摸去,一摸之下,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已被剥了个精光,他不禁大是窘迫,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钟登天忙道:“杜少侠要找什么,你衣物全在。”杜如风道:“是一块玉佩。”
白月明忙在杜如风的湿衣中翻寻了起来,在一条腰带上,找到了一块玉佩,那玉佩一半玉质雪白,另一半却是血也红似的,白月明道:“就是这个?”
杜如风道:“是,姑娘将这个系在腰上,在高处踩绳,我的朋友见了,就知道那是我的东西,一定会和你们联络的。”
白明月忙点头道:“好,姨丈,我们这就进城去!”宋进点头道:“杜少侠咐咐了的事,不宜迟了,玉儿,你留在船上,服侍杜少侠,来,我们收拾家伙,这就进城去了!”
宋进一吩咐,钟登天、大力、白月明三人,就忙了起来,宋玉儿也忙著收拾东西,不一会,应用的物件,搬了出来,扎成了两个大捆,全由大力挑著,宋进、钟登天、白月明一起上了岸,临上岸之际,宋进还著实吩咐宋玉儿几句,著她小心看顾杜如风。
当宋进吩咐宋玉儿留在船上,看顾杜如风之际,宋玉儿只觉那是理所当然之事,一点也没有想到别的,可是等到众人全走了之后,船上只剩她和杜如风两个人了,她的心中,就不免有些异样的感觉,杜如风是名闻天下的侠士,她只不过是一个江湖卖艺班之中的人,两者之间相去实在太远了!
可是这时侯看来,这天下闻名的大侠士,却和普通人完全没有什么不同,他非但和普通人没有不同,而且还那么虚弱,伤得那么重,需要它的照顾。
一想到了这一点,宋玉儿的心中,不禁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她只是怔怔地望走了杜如风,一动也不动。
杜如风闭著眼,他虽然闭著眼,但是也可以知道,宋玉儿正在望著自己。他感到十分窘迫,船上只剩下了他和宋玉儿两个人,他想静下来,可是要您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使他静不下。
过了半晌,他缓缓叹了口气,睁开眼来,宋玉儿明亮的眼睛,仍然注视著他,但一看到他睁开了眼,就垂下了眼皮。
杜如风缓缓地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
宋玉儿低下了头,道:“天蒙蒙亮泊的岸。”
杜如风道:“你们昨天晚上,经过焦山脚下,可曾看到了……”
杜如风的话还未曾讲完,宋玉儿已急急地道:“看到了,焦山脚下,一块凸出的大石上,绑著三个死人,在他们的身旁,还押著老大的火把,真骇人!过往的船只,全都快快驶过,不愿停留。”
杜如风痛苦得脸上的肌肉,在不由自主地抽擂著,他的声音也像是在呜咽一样,他道:“那三个人,昨晚是和我在一起的,他们全……死了!”
宋玉儿仍是征征地望著杜如风,她忽然道:“杜少侠,像你们这样一身武功的人,一定是不怕死的了?”
杜如风缓缓地摇著头,道:“人那有不怕死的,但是一件该做的事,就算明知要死,也一定得去做,这才叫侠士!”
宋玉儿道:“可是每个会武的人全是那样?”
杜如风苦涩她笑了起来,道:“当然不,有很多人,一身武功,可是却用来为非作歹,甚至认贼作父,有投靠了鞑子的,唉!”
宋玉儿似乎也可以领会到杜如风那一下长叹中所包含的沉痛心情,是以她不再言谈,舱中也静了下来。
阳光灿烂,铜键在阳光下,闪著黄灿灿的光芒,大力一手提著铜锣,一手握著锤,用力地敲著,他站在一支竹竿旁边,那竹竿上悬著一面锦旗,旗的边缘已经有点破烂了,但旗上所统的“宋家班”三个字,却还是那么鲜明。大力起劲地敲著锣,“当当当”的锣声,很快地将入从四面八方吸引了过来,一大群孩童,挤著,拥著,早已围成了一个圈儿。
那是在大街角处的一个空地,等到人越围越多时,大力放下了铜锣,宋进向四周围作了一个揖,大声道:“宋家班路过贵地,献献丑,讨一点盘缠,卖几帖膏乐,要好了,多赏几声彩,要得不好,众位多多包涵!”他一回头大声叫道:“伙计!”
钟登天当时一声答应,连翻了三个空心筋斗,翻到了宋进的身边。
大力已经拿过一捆竹子来,那一捆竹子,每一根都有五尺来长,大力将那捆竹子解开,一根插在一根之上,转眼之间,便接成了一副足有二一丈来高的高跷。
寻常踩高跷的也见得多了,但是三丈来高的高跷,却也罕见,围观的人,都窃窃私议起来,有见过宋家班耍技的,更是口沫横飞,介绍起来。
钟登天等大力接好了高跷,他走了过去,手扶住了两根高跷,大力在他的背后,用力一推,只见两根高跷,陡地直了起来,当高跷直起来的时候,钟登天人就变成向前冲出去,只听得那边的人一声哗呼,人人都当要倒向前了。
可是也就在高跷向前,微微一顿之际,钟登天的身子突然向上一挺,已经站直,他一站直,三丈来高的高跷,又向后倒来,后面的人,又是一阵哗叫。
可是尽管高跷前后摇晃,钟登天摆动著身子,却始终末曾倒下来。
旁观的人,这时又明白,那是钟登天故意在玩弄著花巧,是以立时又一叠声地喝起彩来,钟登天满面笑容,双足踏在高跷瞪上,竟然又双手一松,向四周围作了一个揖,高跷摆动,更是险象环生,直到钟登天又扶住了高跷,这才齐齐松了一口
气。
钟登天扶住了高跷,向前走著,忽进忽退,走了片刻,在彩声不绝中,他又叫道:“拿来!”
大力一声答应,“呼”地一声,地出了一股绳索,钟登天一伸手接住,便向街角走去,他将手中的绳子,打一个活结,结在一幢楼房的屋角上。
这时候,不但广场中围满了人,连两面街道上,几家大酒楼的窗口中,也挤满了人,向外看著热闹。
钟登天系好了一端,又拉著绳子摇摇晃晃,走了过来,他用高跷跨过了人丛,到了广场的另一边,又将绳子的另一端,结在另一幢房子的楼角上。
那根绳子,足有四五土长,离地足有三丈,在半空之中,悬悬荡荡,就在这时,宋进突然向白月明大喝一声,道:“还不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