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深宫离情情何堪 [5]
秦怀玉接过剑道:“夫人可知他做了什么事?”
“从小儿口中听说了,这孩子太胡闹,不过他年纪轻,不懂事,驸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语气很平淡,似乎并没有认为张士远犯了多大的错,这使秦怀玉很不满,忍不住道:
“夫人,他犯的罪,连夫人也担待不起的!”
张出尘也叹了一口气道:“我晓得,可是没办法,哪怕是豁上性命,我也替他担了,因为我只有一个娘家亲人!”
秦怀玉不禁一怔,张出尘幼年入宫,本是一个孤女,随着陈乐昌公主入杨素府中为侍女,后来才结识李靖,她根本没有什么娘家的亲人。
要有,就是一个结义的兄长虬髯客!
再仔细一想,他恍然大悟,原来这个张士远就是虬髯客的儿子,是扶余国的王子,难怪有那股桀傲不驯的性格了。更明白张出尘所以要硬出头了。这个年轻人若是有了舛错,虬髯客必不甘休,天下不知又将掀起何种乱事。
秦怀玉是个十分知机的人,明白了此中的利害,立刻一躬身道:“既然夫人出了头,小侄自然遵命,这儿就交给夫人,小侄告退!”
他也不多问,立刻就想告辞。
张出尘却道:“驸马请留步,在宫中你老丈人处,也请你相机关说一下,别太为难武媚儿,事情是我这个侄子引起来的,若是害她受了牵连,我这侄儿是个死心眼的人,若是武媚儿有了什么,他一定不肯离开的,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我就很为难了,甚至连外子也不能置身事外,我们欠我这位兄长太多!”
话说得很不客气,但也很含蓄,意思说事情闹大了,他们夫妇势必要站到虬髯客那边。
秦怀玉知道李靖夫妇不会做那种事,但是话一定要讲给张士远听,安住这小伙子的心,否则倒真是大麻烦,虬髯客虽然建邦海外,但中原仍多门下之士,作起乱来,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因此秦怀玉一躬身道:“小侄遵命,小侄一定尽力。
他有礼貌地告辞了,四名健仆也跟着走了。
张士远却愧然地对着这位姑姑,张出尘不但是父亲的义妹,也是最敬重的人,在这一位奇女子面前,他强顽不起来,尤其是刚才一伸手就夺去了秦怀玉的长剑,那身手更值得佩服。
自己与秦怀玉还并列天下第一剑手,想来十分可笑,两个人加起来,恐怕也不够她一个人料理的。正因为心存懔惧,他才迟迟不敢抬头!
倒是张出尘笑笑道:“小远,你的本事还不错,居然能从宫中突围而出,我怕你失陷在宫中,倒是有点棘手。我去接你姑父,听见消息,连家都没回就赶了来,听说你在宫中脱了围,我知道你一定假水道出来的!”
张士远又低下头道:“侄儿以为很隐密了,哪知还是瞒不过人,先是秦怀玉找到了侄儿,然后又是姑姑,不过姑姑的技业真是令人敬佩,突手入白刃,一下子就把秦怀玉的剑夺走了,侄儿却几乎败在他手下!”
“不是几乎,根本就是你败了,你的确不如他,不但是剑术不如,胸襟器度你也不如人,尤其是你暗射人的那一匕首,实在很不光明,人家可不想杀你!”
“可是他要制住我,对侄儿而言,受辱比死还更严重,侄儿那一匕首虽是突袭,却是当面出手,侄儿知道那一手并不能杀死他,只是想激怒他杀死侄儿!”
“糊涂东西,大哥仅有你一条根,我们是如何的爱惜你,你竟轻掷你的生命,对得起我们吗?”
张士远又低下了头。
张出尘笑笑又道:“幸亏是碰到了秦怀玉,他的父亲跟你姑父是莫逆至交,还顾全一点情面,要是换了别人,麻烦可就大了。小远,我真没想到你会胆大妄为到这个程度,为了一个武媚儿,值得吗?”
张士远刚要开口,张出尘庄容道:“不要说理由,姑姑只要听你一句话,这个女子,值不值得你如此牺牲?假如你们两情相许,生死听之,姑姑想尽方法也会把她弄出来,作成你们在一起!”
张士远想了一想道:“为了武媚儿这个人是值得的,她聪慧美丽可人,热情如火,可是她野心太大,权势之心太重,一个扶余国满足不了她的欲望,她要把整个中原掌握在手上才称心!”
张出尘一笑道:“妮子雄心不小,她做得到吗?”
“她对自己有信心,所以不肯跟侄儿走!”
“那你们这一段情该到此结束了!”
张士远轻叹道:“是应该结束了,本来我们也说好了,这是最后一聚,以后再也不见面了!”
“你们做得到吗?”
张士远想想道:“我做不到,但她是做得到的,她是个很有决断的女子,拿得起放得下!”
“你是个大男人,反倒不如一个女子?”
“姑姑,您别看不起女子,我爹说他一生中最敬重的三个人,第一位是乐昌公主徐姑姑,现在还在扶余国佐他治理国事,第二位就是姑姑,第三位才轮到姑父呢,所以侄儿自承在决断力上不如媚儿,这也正是她令侄儿动心之处。姑姑,您不会认为侄儿没出息吧?”
张出尘轻轻一叹道:“武媚儿入宫不过半年,即已大权在握,在文德宫代阅奏章,满朝文武的升降罢黜,全在她的一念之间,我也知道她是个很能干的女子,不过她既然不肯跟你走,你就必须离开她,这对你们两个人都好!”
张士远道:“侄儿知道,侄儿想回扶余去了!”
张出尘笑道:“你肯回去最好,不肯回去,姑姑也要押你回去了,我们走吧!”
张士远低头无言,跟在张出尘后面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