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七 章 [6]
她如催眠,竟然一反刚才的常态,默默地、顺从地侧移,移至门侧的墙壁倚壁而立。
当然,她并不知道这是晁凌凤在她的意识中动了小手脚。恐惧消失了,意识也陷入朦胧,她只有一个念头:倚壁戒备,保护自己。
她能听到,能看到,但引不起她情绪的激动。
“你到了幽冥地府。”上面的阎王说话了。
“哈哈哈哈!”他仰天狂笑,声震屋瓦:“就算是到了幽冥地府,在下也要把道宏观主带走。”
“为何?”
“那是在下与道宏观主的事。阁下,你是道宏观主的师门长辈吧?在下惟你是问。”
“大胆!”
“胆不大就不会来,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少在我面前神气,我不吃你那一套。”
“你是什么人?”
“晁凌风,你不至于没有印象吧?”
阎王眼神一变,似感意外。
“难怪你敢猖狂。”阎王厉声说:“拿下他。”
腥风压体,黑无常一闪即降,一声怪响,锁魂链突然挟呼呼是风,拦腰缠到。
钩正是对付链的最好兵刃,竹钩杖一闪,便钩住了缠上来的链。
晁凌风不再客气,左掌同时一扬、一抓、一抄、一挥,但这些变化太快,即使在对面也无法看清,只能看到他的手掌伸出,如此而已。
砰一声大震,黑无常斜飞丈外,重重地惯倒在墀角,似乎骨头已被摔散了,伸手伸脚抖动,发出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这点点伎俩,少来献宝。”晁凌风大声说,从竹钩上取下夺获的八尺长锁魂链,左手将链抡得呼呼怪响;“下一个动手脚的人,就不会如此幸运了。”
从双方的距离估计,他的手掌确已触及黑无常,因此极易被旁观的人误认是被他将人锨扔而出的,并没任何奇处。
但在扮阎王的人看来,却又另有看法,黑无意练有精深的气功,拉开马步屹立如泰山,即使用千斤巨锤痛击,也难将马步撼动分毫,决不可能人一沾掌,便被摔飞攒倒,人毕竟不是纸糊的。
那么,黑无常必定是被某种不测的武功所制,不明不白吃足了苦头。
“咦!孽障果然有所恃而来。”阎王惊讶地叫:“你们要小心……”
白无常一声怪叫,挺无常棒飞扑而下,棒一伸毒烟喷出,灰雾远及丈外。
晁凌风及时右闪,毒雾无功。
无常棒势如崩山,来一记力道千钧的横扫千军,威力笼罩三丈方圆,挨上了必定腰折体裂。
虎虎罡风声如万顷松涛,潜劲直迫三丈外。
棒到人影下缩,委地直贴高不足一尺。
棒挟风雷掠过,人影重现伸张。
锁魂链有如电光一闪,快得肉眼难辩,殿中本来就幽暗,满殿映着绿色的幽光,视力大打折扣,因此谁也没看到链子飞出。
白无常惊叫一声,身躯突然向下一颜。接着,无常棒余势末尽,带动了白无常的身躯,向左廓拄前人后飞旋而去,去势惊人。
左廓的鬼卒们大惊失色,惊恐地走避。在轰然大震中,无常棒扔出,白无常也重重地摔倒。
晁凌风站在原地,左手的锁魂链抡得呼呼怪响。
先前白无常进招的地面,遗留下一条人腿,自膝盖以上四寸左右折断,是被锁魂链硬生生勒断的。
鲜血仍在流出,血腥刺鼻
“下一个人,如果没练有铁颈功,最好不要出来送死。”晃凌风抡动着链子说:
“即使这人的颈脖,比白无常的腿坚硬十倍,在下也可以用链子把他的颈脖勒断,灵不灵立可分晓。”
“仙师替我……报……仇……”白无常在两名鬼卒的救助下,声嘶力竭地狂叫:
“我……我右腿……哎……唷……轻一占……”
猝然一击,吓坏了不少人。
扮阎王的人骇然一震,挺身站起,顺手拈起案上搁着的松纹古定剑。
“弟子收拾他。”扮判官的人沉声说,抓起案上笔架中的判官笔,举步下墀。
晁凌风眼神一变,一双虎目突然反射出幽绿色的光芒,像煞了夜间肉食兽类的眼睛,左手的锁魂链不再抡动,斜垂在身前徐徐左右轻摆。
整个人似乎笼罩在一种看不见,但可以感觉得出的怪异气流内,双油与袍袂,有韵律地徐徐飘扬。
判官笔向前一伸,判官口中念念有词,笔尖突然幻发一星异光,碧中带金渐渐扩大。
风生五步,寒气袭人,云生殿顶,雾起两廊。
呆立在壁前的飞燕,感到这刹那间,天地突然变色。
她看不见阎王、看不见鬼卒、看不见晁凌风,但见眼前一片灰茫茫,天地一色,已一无所见,一无所有。
寒风飒然掠过,好冷。
她打一寒噤,本能地、下意识地拔剑出鞘。
她听到一声轻雷,眼前突然出现各色各样的七彩奇光流转闪动,然后狂风呼啸,走石飞沙。
风和沙,都打不到她的身上,反正就在她身前不远,她可以看得见,感觉得到。
接着,无数天兵天将往复冲杀,各种传说中的怪兽异禽奔腾博击。
她所看到的是惊心动魄的战场呈现在她眼前,而她却是在战场边缘的旁观者,一切厮杀与她无关。
她想叫,叫不出声音。
她想动,全身已经麻木不受控制。
她除了旁观之外,毫无办法。
她只知道自己在心中狂叫:“晁兄!晁兄……”
她知道自己关心晁凌风的安危,可是,她毫无办法。
天兵天将厮杀良久奇禽异兽倏灭倏现,杀击与吼声,令她心胆俱寒,全身汗出如雨。
厮杀呐喊中,出现一条巨大无朋的青龙,张牙舞爪旋舞,天动地摇。
传出连续数声锐啸,破风声刺耳。
她神智略清,这种锐利的破风声她熟悉极了,那是暗器飞行的厉啸声。她是暗器的大行家。
她的小银梭在江湖上人见人怕。
又一声轻雷,青龙突然隐没,一道青虹夭矫而起,似从迢远的云天深处横空而至,愈近光芒愈盛,终至耀目生花,挟风雷突然麇临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