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夜明珠 - [还珠楼主]

第 五 回 觌面又天涯 双桨凌波人已渡 穿林寻野老 孤身赴敌马如飞 [3]

  余仁早就料到礼下于人,必有所为,心想:“萍水相逢,受他如此厚待,理应遇事出力,对方平日谈吐、气度无一不好。”以为江湖上有什仇家,并没想到为色而起,乘着酒兴,满口答应。老贼跟着便请余仁再过半月光临,当面奉托。余仁见他说话吞吐,便留了心,假意泰山访友,暗中查探。见自己走后,老贼立发传牌和亲笔书信,召集徒党和江湖能手、有名人物,借着生日大开群雄会,向众声言,人已中年,前妻早死,膝下无儿,苦爱文珠已有多年,望诸位高亲贵友成全此事。等众答应,然后分别重托,暗中密计下手之法。男女相爱原无足奇,何以如此劳师动众?心中奇怪。平时往来江湖,都是孤身,无什同道,山东、河南道上这班人物只几个彼此闻名,都未见过,当时不知何意。及至回去,听老贼当面一托,才看出对方好些口甜心苦、不实不尽之处,由不得心生鄙视,暗忖:“我已答应在先,如何不算?好在对方只要我在暗中监防所请同党,随时助他成就,并无伤天害理之事,此人居心虽然不善,相交日浅,等到事情过去,再与疏远也是一样。”便不动声色,慨然应诺。

  及至到了日期,照着老贼所说,先期赶往泰山。因和文珠不曾见过,心想:“双方世交兄妹,平日情分既好,尽可明白求婚,何必用什阴谋诡计,惊动多人?”又听说起文珠文武全才,美如天仙,意欲迎上前去,看看到底如何好法,特意借故提前起身。文珠不曾遇上,李善主仆沿途打听却被问出,心疑李善是文珠情侣,老贼为想把此女占为己有,才有这等做法,立即回身追来,竟比李善先到半日。日前往游泰山,那客店曾经住过,因受老贼之托,知道香客游人大多,便包下来。店伙见他形貌虽然丑怪,人却和气大方,也未留意。当夜大雨,发现李善主仆前往投店,便去后院窥探。本心是想此人少年英俊,武功似有根底,如与文珠爱好在先,议定婚约,便不助老贼做那瞒心昧己之事。及至冒雨去往后院暗中窥听,正赶宫氏兄妹与李善谈投了机,为老贼泄底,觉着二人既受老贼之托,至多不以为然,中途袖手,不应又帮外人,反复无常,便冷笑了一声,随手打进独门炼就的三棱剑,随即回房。

  跟着李善生病,张福冒雨延医,因觉此人少年英俊,文武双全,也颇难得,照他所为,必死群贼之手,何不借着医病对面查探?如是一个只会武功的纨绔子弟、浮浪少年,便由他去;否则,将人医好,加以警戒,免其送命。刚一进门,便见到生平惟一好友的信旗,已料李善不是庸流。再见阿灵为主忠义,再三哭求之状,人又灵慧,细一察看,竟是极好资质,越看越对心思,便起收徒之想。后又发现李善是个童男,武功颇好,身有隐疾,看在信旗主人面上,也无坐视之理,无如生平言行如一,已然答应人家,这头一关必须出手,幸与老贼约定,自己身有要约,必须前往,由当日起至多候满三日,到期无事便须离去,除非这场想不到的大雨连下三天,万无袖手之理,借开药方为由,留下一纸警告,说对头厉害,日前当众声言,把文珠视为禁脔,无论何人,休说娶之为妻,只要转什念头,决不放过。此女美貌,回南日久,乃师遗命嫁人,已过年限,万一此行同有伴侣,只要是个男的同路,便请诸位下手杀死等语,似你主仆这等穷追,被贼党看出;休想活命。天下多少美人,何苦如此?最好候到第三日午后起身,即便不肯中止前念,也可免去好些危害。

  本意还想设法阻止,或把信旗传扬出去,回房又遇见一位前辈异人和一位姓孙侠女向其力劝,不等天明便自冒雨走去。雨住之后,宫氏兄妹和那姓田的拿了那枝小剑和第一夜余仁所约地点赶往后山,打算与之决一胜负。正要交手,异人师徒同姓孙侠女忽来解围,双方化敌为友,互相约定,不管闲事,只作旁观。余仁所约时限已过,更有说辞。

  李善这面原有几个能手暗助,均是有名英侠之士,本来早已大胜,谁知老贼心多计巧,既恐所约的人不为尽心,又恐后山两师徒恰巧赶回,不是敌手,另外又派有好些盗党,分成几路,同时下手,豁出同党伤亡,好歹将文珠生擒了去。内有几个并还是惯用迷药的黑门中人。幸而另有几个少年英侠往游泰山,无意中探出此事,同行还有一位老前辈与宫氏兄妹多半相识,立时仗义出手。内有两人发现阿灵为毒蛇咬伤,中毒甚重,再听宫、余三人说阿灵如何忠义,便分出两人将他救往黄叶渡。前和辛良动手的二童也曾同往,均知此事。

  那姓孙的侠女和童家一位女侠原是师姊妹,也赶了来,谈起老贼约人大多,步步为营,侦骑四伏,文珠一举一动全都得知,虽然马快,文珠爱马太甚,跑上半日必要歇息,本就容易追上,何况由泰山去往德州好几条路,都有贼党埋伏。由此渡河起身虽然较好,过去张店八里坡有一大庙,斜对面还有一个大寨,内中主人均是老贼约出来的有名盗党,人多势众,厉害非常。此是必由之路,文珠年轻美貌,到处荆棘,她那一身装束和坐下白马更是标记,贼党一望而知。一经发现,一面软硬兼施,或明或暗将其困住,一面急发传牌火箭,通知各路贼党层层阻隔,插翅难飞。柳青因听杨、童两小弟兄说起此事,正赶日内要往张店附近访探亲友,便向乃祖力请,意欲借此历练。始而不允,后经苦求,忽然笑诺,只说:“你去也好,休看人家前途多事,但决无害,跟去原可,只不许任性,随便和人争斗。你想交的两人,一是刚归正的绿林中人,一是富贵人家公子,如其轻视,至多送他过河,必须回来,不许勉强巴结,只顾贪玩好事,叫人家看你不起。”

  柳青说:“我知爷爷素来好胜,方才李大哥不肯收回酒钱,我真着急,再要一推,我几乎去不成了。我看大哥对你甚好,你年纪比他大,一口一句公子,多么刺耳难听!

  都是一样朋友,什么公子母子的。因你这样,只好叫你二哥,心中却是不喜。难怪他们常说官场中人许多讨厌。大哥那样好人也有习气,别人就不必说了。”辛良忙把昨日李善为他讲情经过说了出来,力言:“李善上来便以朋友相待,实是自己感恩心甚,又与蒙面人有约在先,即此已觉未能践言,只管李善客气,多少也该有点表示,为此各尽各心,称呼不同,不能怪人。”柳青笑答:“这就莫怪了。这等称谓终是刺耳,大哥不是那样人。那黑衣蒙面人照你所说不是华山弟兄,便是龙山四友,也不是不通情理的。就我之见,既然大哥有话,其意甚诚,你也不必过于卑下,把公子二字去掉如何?”辛良原因黑衣人似想借此试他,为践前言,一任李善劝说,始终不肯改口;闻言细一盘算,也觉无聊。好在李善十分投缘,人又极好,随口应了。二人并骑了一阵,又问出好些事来。

在线小说阅读,武侠,玄幻,推理,网络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