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宫中群豪 [2]
庞奎迟疑了片刻,道:“就是不能杀他,也得把他的相儿毁了!”他顿了顿,又转向徐洪涛问道:“那骚狐理把那姓花的小子勾上手没有?”
“看样子还没有。”
“怎么,那小子不要她?”
“不,她进他房里不久盛小姐就恰好赶到了;那骚狐狸从后窗溜了出去。”他说这话时,脸上现出气愤之色;但庞奎却没注意到。
庞奎感兴趣的只是华山紫凤:只要她还没和别的男人勾在一块儿,他就认为自己还大有希望。他开心地“呵呵”一笑,道:“这小妮子无意中还给庞爷作了件好事。”
但听徐洪涛又道:“那骚娘们虽从后窗逃了出去,却恋恋不肯离去,说不定盛小姐一走,她还要……”
庞奎登时大怒,叫道:“不,不能叫她再到他的房里去,那骚狐狸的味儿浓得很,那小子禁不住!”
发怒归发怒,却也无计可施。他虽还健壮,却终究已是耄耋之年,鹤发鸡皮与惨绿少年争风吃醋,实在可谓自不量力。
然而,房里的另外一个人却没有发怒,尽管他也对绰约多姿的华山紫凤垂涎已久,这个人便是铁爪银钩华子远。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左护法冷面追魂孟烨。
此刻,华子远已俯在庞奎耳边轻轻窃语起来。
庞奎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了,华子远的话刚说完,他已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好,就这么办,一石二鸟;右护法,也亏你想得出来这么好的办法。哈……”
他倏又板起面孔,道:“徐洪涛,你再去那个姓花的小子那儿走一趟,就说我请他来赴晚宴——非来不可,而且,你还得一直把他带到这儿来.”
华子远一旁道:“这差使还是让黑妖狐去吧;徐师弟去请冷面追魂,免得……”他话不尽言,冲着庞奎诡谲地一笑。
庞奎稍一沉吟,道:“好,就依你主意。”
大厅巍峨,宛如宫殿。厅前九级台阶,丹墀上并排九根明柱,重檐叠脊,高逾三丈,气派宏伟,远远望去,令人肃然。只是油漆剥落,门窗陈旧,显得年代久远,疏于修葺。
四下里静谧无声,也不见一个人影,花满楼几乎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只是厅门大开着,里面隐隐有灯光。花满楼迟疑了一下,大步走了进去。
厅门内两旁站了二十几个汉子。见花满楼走进来,没有-个人出声,他们似乎连眼皮也不曾眨过,就象一群木雕泥塑。
迎面一座平台,台上摆了三副桌子。中间桌后坐了个高大老者,金刚怒目,鹤发童颜。右下首桌旁坐了两个中年汉子:一个是华子远。另一个净面无须,脸色白中泛青,两道眉毛斜斜垂下——好一张阴森的面孔。凭这一点,花满楼已经猜到其人一定是冷面追魂孟烨。凭这场面,中间坐的无疑是牡丹宫的总管铜首天王庞奎。凭这情势,只怕已非寻常的下马威,而是一场鸿门宴。
果然,庞奎“呼”地站起,大声喝道:“你是花满楼?”
花满楼淡淡一笑,道:“你是庞奎?”他用内力把话送出,虽不尖利刺耳,却声音洪亮,在大厅里往返激荡,经久不息,与庞奎那晴天霹雳般的喝声相比,确乎各有千秋,
庞奎两眼象是要冒火。他迟疑了一下,又坐回椅子上,道;“你是来吃晚饭的吗?”
“有人捎信去,说是阁下请我。”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幸好我这儿的饭有的是,也不在乎多你一个人吃,不过……”
庞奎诡谲地一笑,道:“这儿有个规矩,要等台上这三张桌的人吃完了下面才开席,不知你有没有兴趣来台上吃?”
花满楼“呵呵”一笑,道:“你那儿空了张桌子,大概就是在等我。”
庞奎摇头道:“我是暂时让他们俩坐到一块儿的,你若上台来坐,恐怕还有人不同意。’
“谁不同意?”
“我!”声音又阴又冷,就象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孟烨站起来,两眼紧盯着花满楼,脸上全无表情,冷冷道:“那张桌面是我的。“
花满楼淡淡一笑,道:“然而,我是客,庞总管虚席以待,那张桌该是我的。”他原已停下、说话,此刻,却走了过去——步于迈得比平常大了许多。
“站住!”孟烨大喝一声,拔剑、纵身,发招,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剑锋劈面划了个逆式立花,“嗖”的刺向花满楼右足。剑锋疾刺而来,辛辣、凶险,已将敌手全身罩于剑光之中。运剑扑击敌足,出人意料,使敌防不胜防。
花满楼一连退了数步,他认出对方使的是一记追魂夺命剑中的凌厉杀招,唤作“冤魂缠足”。追魂夺命剑法是崆峒派的独门秘技,遐迩闻名,属当今武林六大剑派之一。
花满楼身形未定,叫道:“你是崆峒弟子?”
孟烨并不答话,招式刚老,剑尖着地一撑,身形纵起,从对方头顶飞掠过去,与之同时,长剑划过一道闪光大弧,由左而有向下挥削,是一招“庸医下药”。
花满楼一式“懒龙卧道”,身体贴地避过。
孟烨落地、旋身,又攻一招“判官翻簿”,“唰、唰、唰”连环三剑。
花满楼使了个“移形换位”的身法,抢到对方身后,喝道:“我让了你三招,你别不识进退!”
孟烨连番三招走空,又怎不知厉害,无如众目睽睽,他确实丢不起这个脸。但见他并不答话,倏又旋身,长剑“无常抖索”、“呆客临门”,两记厉害招数已经递出,两招紧接便似一招,凌厉无匹。
花满楼心里有底,不避不让,右手一招“雪拥蓝关”,如涛掌风把敌剑势震偏,几乎同时,左手并指如戟,施一招“陈仓暗渡”,“嗤”的一袭指风直击对方臂弯少海穴。
孟烨胳臂一震,长剑险些把握不住,只吓得脸上变色,慌忙脱地一旁跃开,旋即脚下发力,呼地腾身而起,凌空两个翻转,飘落平台之上。他插剑入鞘,极力想做得沉稳、洒脱,无如臂弯麻痛,两次剑尖都没进鞘;又羞又怒,脸色变得铁青。
这一瞬,兔起鹊落。厅里的二十几个褐衣人也只能见道道银虹间、两个人影腾跃翻滚,虽知凶险,却难测端倪.及见孟烨跃回台上,剑难入鞘,才知道他吃了亏;但仍是没有一点声音,甚至连呼吸声也没丝毫变化。二十几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花满楼,眼睛里都带着很奇怪的表情。是愤懑,还是惊叹,只有他们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