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白骨逐徒 [6]
那蓝衫汉子手中托着一个方形盒箱,陪笑道:
“姑娘可要花粉么?在下备货齐全,杭州孔凤春的香粉,北京老盛记……”
原来是个货郎!
但慕容贞却直觉的感到此人目光不正,一定是个歹人,她柳眉挑动,叱道:
“谁叫你开门的?我不要花粉。”
蓝衫汉子连连躬身道:“对不起,在下只是问问,姑娘不要就算了。”
迅快缩回身子,随手掩上了房门。
慕容贞越想越觉可疑,匆匆梳洗,用绢帕束起秀发,就开出门去,走到隔壁房中。
卓玉祥也已盥洗完毕,手中托着茶盅,回过头来,问道:
“贞妹,你方才是在和谁说话?”
慕容贞道:“啊,卓大哥,我正要告诉你呢,今天早上,咱们离开高家镇的时候,不是有人踩咱们的盘子?”
卓玉祥笑道:
“谁要你生得这么美,人家不过多看了你一眼,你就疑神疑鬼起来了。”
慕容贞粉脸一红,说道:
“卓大哥,我不来啦,人家和你说正经,你却拿我取笑起来了。”
卓玉祥道:“好,好,你说正经!”
慕容贞道:“刚才有人叩我房门,我还当是你,就说你进来好了,后来房门开了,发现是一个货郎,问我要不要花粉,这人眼光不正,一定是个坏人。”
卓玉样道:“货郎到客店里推销他的货色,也是常有之事。”
慕容贞道:“不,这人一双贼眼,骨碌碌的只是盯着我看。”
卓玉祥道:“我还是一句老话,贞妹,那是因为你生得太美了,家才会盯着看你。”
慕容贞娇叱道:“你又来了!”她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甜甜的,一面摇头道:
“我看他不像是个货郎。”
卓玉祥笑道:
“他不是货郎,你说他会是什么人?”
慕容贞道:“他和早晨那人,可能是一党的。”
卓玉祥笑道:
“不会的,咱们身边,又没带金银财宝,决不会引人觑视,再说,高家镇到这里,也有百来里路,他们一路跟踪下来,目的何在?”
慕容贞道:“我所以觉得奇怪!”
卓玉祥笑道:
“贞妹,你也真是的,咱们连龙潭虎穴都闯过来了,就算他们是一党吧,一两个毛贼,你又何必放在心里?”
慕容贞道:“谁放在心里了?我只是说给你听听罢了。”
天色渐渐昏黑下来,店中伙计送上灯来,一面伺候着道:
“两位到街上去用饭,还是要小的关照厨下,做几色拿手酒菜来?”
慕容贞双手拢拢秀发,说道:
“大哥,还是要他们送来吧,我不想出去了。”
她在人面前,总是叫他“大哥”的,因为大哥,听来就像兄妹,如果叫“卓大哥”那就显得不是亲兄妹。不是亲兄妹,岂不是让人家在背后猜议他们的关系?
卓玉祥点点头,朝店伙道:“你就去关照厨房,给我们做几色可口的菜送来就是了。”
店伙道:“客官要什么酒?小店有竹叶青、女儿红、茅台、大曲,都是上品……”
卓玉祥道:“就是竹叶青吧!”
接着转脸朝慕容贞道:“又清香,又带着甜味,你也可以喝一盅。”
慕容贞道:“我才不喝呢!”
店伙躬身退出,过没多久,就送来了酒菜。这家客店里的厨师,手艺可真不赖,几色菜,做得色、香、味俱佳。
卓玉祥取过酒壶,在自己面前斟满了一杯,又替慕容贞倒了小半杯,说道:
“贞妹,这是甜酒,你喝一口试试看!”
慕容贞吐吐舌头,说道:
“这要给师父知道,不把我骂死才怪!”
但他还是拿起杯子,轻轻喝了一口。两人用过酒菜,店伙巴结的沏了一壶新茶送来,两人一面喝茶,一面聊天,又谈了一回,才各自回房安歇。
卓玉祥喝了几盅酒,觉得有些热,这就熄了灯火,打开一扇窗户,和身躺下,一会又觉得口渴,起来喝茶。
这一来,如何还睡得着觉,只是躺在床上养神。时间过去得好像很慢,他清晰的听到街上打着一更、二更……
正当他朦胧入睡之际,耳中突然听到一声极为轻微的声息,从窗外传来!要知一个练武的人,除了武功,就要练视觉和听觉,就算睡得很熟,只要有外来的一点声音,就会及时警觉。
何况卓玉祥并未完全睡熟,此时听得声音,就蓦然警醒过来,仔细辨听这一声极轻微的声响,极似有夜行人在窗前掠身飞过!
不,此人曾在窗前略为停留,再行掠起,朝东首一堵风火墙上飞扑过去!
卓玉祥那还怠慢,声音入耳,一个人早已翻身坐起,一下跨下木床,随手摘下长剑,再一长身,就像一缕轻烟,轻巧的穿窗而出。
窗外,那是一排矮平房,然后才是——道风火墙。这时风火墙上,正有一条瘦小黑影站在那里,敢悄他刚刚飞上墙头。
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卓玉祥才掠出窗外,那黑影人也正好双足一点,飘然朝墙外纵落。
卓玉祥不知此人是谁,但既被自己发现,岂肯放过,当下一提真气,身化长虹,凌空掠起,一下越过平房屋脊,飞登围墙。再凝目看去,那黑影身法居然极快,这一瞬间,已然掠出去十丈开外!
卓玉祥那里肯舍,长身朝墙外追去。前面黑影自然不知道后面有人追踪,但他却奔行的极快,一路展开脚程,奔掠如飞!
卓玉祥不住的提吸真气,也只能和他保持原状,无法把双方之间的距离缩短。
两个人宛如两点流星,一前一后,起落如飞,不过片刻工夫,已经奔行了七八里路程。
卓玉祥追了一阵,心中突生疑念,暗自忖道:
“这人到底是何来历,竟有这等身手!”
“以他这样身手的人,经过这一阵奔行,他应该早已发现身后有人追逐了,但他却一味的发足狂奔,并不理会自己,这岂非是有悖常情之事?”
“啊!莫非他是想把自己诱往何处……”念犹未已,前面的黑影已经停下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