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五台山上有奇人 [6]
祁湘一抬脚笑道:“买一匹就够了,叫化子生来穷命,连靴子都穿不惯,别说是骑马了。”
方心如见他的脚上已经染满了灰尘,不禁一皱眉道:“好好的一个人,干吗一定要弄成这付脏相呢?”
祁湘笑笑道:“要饭的哪有干净相,小叫化若是打扮得齐齐整整,恐怕早就饿死了。”
方心如又待说话,祁湘连忙继续说下去道:“你别劝我了,小叫化既然身入穷家帮,自然要守本分,否则就是欺师背祖,人各有志,你总不能要我变成另外的一个人!”
方心如无可奈何,只好随着他了,二人走到市镇的骡马行中,购了一匹骏马,随即启程西行,祁湘虽是徒步,脚程却不在骏马之下,跑在方心如的马前,像极了她的跟班马夫。
第一夜歇在临汾,第二夜寄宿介,第三天,就到了忻城。
三天下来,赶出了一千多里路,除了吃饭打尖的时间外,几乎是日夜兼程了,方心如的马换了两匹,祁湘的那袭儒衫,早已尘封垢污,依然一付乞儿相!
五台山脉绵延甚广,五台山只是其中的主峰,山下为五台县治,二人赶到此地后,祁湘找来当地的丐帮弟子一问,才知道林琪已经于两天前登山,却未曾留意方天侠的行踪,因为此老足迹从不涉江湖,也没有人认识他。
方心如打扮得一身劲装,足登小蛮靴,装出仗义江湖的女侠气派,只是她的年纪太轻,看起来总有点不伦不类的样子。
祁湘在一路上尽跟她斗嘴闹蹩扭,到了此地可不开玩笑了,略作准备,随即打点上山,同时还给方心如找来了一枝长剑!
方心如笑着拒绝道:“我不要!我又不是去找人打架拼命……”
祁湘急了道:“姑奶奶!这个时候你别再像个小孩子了,假如上去能找到林公子与令尊大人,自然用不着你动手,不然的话,你多少总得作个自卫的准备,小叫化的几手功夫可实在保护不了你!”
方心如微微一笑,蓦地将手一扬,红光微卷,祁湘手中的长剑叮然断为两截。祁湘大惊失色,这才看清她手中拿着的竟是一根似鞭似索的玩意儿,原来是束在腰间当作腰带的,却不想是一件兵器!
方心如看他惊愕的神情,微微得意地笑道:“我爹是开古玩店的,店里什么样的好刀剑都有,哪里用得着你来替我费心!”
说着又慢慢地将腰带束好。祁湘一伸舌头道:“姑奶奶!你那是什么玩意儿?”
方心如笑道:“我也不知道,爹说那是一件安南人进贡的软剑,其实也不过是一根丝带,两边镶着许多锋利的钢片,用起来很顺手……”
祁湘吐了一口气,再也不说话了,埋头向山上走去。
五台山原为佛门胜地,山上有很多寺庙,可是阑若寂寂,空无一增,那些和尚们都逃命去了,二人走了半天,不见半个人影,方心如个禁焦急地道:“你说的那个怪入在哪儿?”
祁湘指着山峰道:“还远呢!那峰头后面有一片平坡,坡上长满野草,坡的左方临着峭壁,壁上开了个大洞……”
方心如听不得罗嗦,拔步飞身,就朝山峰奔去,祁湘急得在后面直追,口中还大声叫道:“小姑奶奶!你不要乱闯,那边危险……”
方心如不理他,依然飞步急行,祁湘奋力猛追,却是越拉越远,敢情这刁蛮的小姑娘,轻身工夫比地高明多了。
等他气喘喘地赶到那片平坡时,只见长长的蔓草被人践踏得凌乱不堪,断梗残叶,洒得满地,还隐隐有些血迹,好像有人在此地经过一番激烈的打斗。
然而他不仅没看见林琪,没看见方天侠,甚至于连方心如也不见了……
峭壁上的那个大洞,像巨兽张开了大口,等着将人吞下去!
祁湘等了一下,才慢慢地向洞口走去,心中忐忑不安。当他距洞口还有丈许之际,洞中忽然冲出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影,手挺半截断剑向他扑了过来。
祁湘吃了一惊,本能地闪过一边,同时伸出一掌,前那人的背后拍去。
这一掌并没有用多少力,他不想伤人,完全是格斗时出手习惯的本能动作,谁知那个人竟虚弱不堪。
掌心才印上背后,便已向前猛跌出去,手中的断剑也扭过一旁。
祁湘不禁为之一愕,连忙走过去将那人翻了过来,心中更为吃惊,原来那人竟是谢长风的儿子谢幼风。
他的胸前被人砍了一剑,皮肉翻翻,连心脏都可以看得见,两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口中呼呼地直吐气。
祁湘急忙叫道:“谢兄!你怎么来了!是谁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谢幼风断断续续地道:“是……心……如……表……妹……她……”
祁湘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再叫道:“什么?你说是方姑娘……”
谢幼风无力地点点头,声音更微弱了。
“我……是为她好……她误会了……请你告诉她一声……我不恨她,我一直很……喜欢她……”
祁湘又惊又急,连忙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谢幼风已经不能再问答他了,无力地闭上眼睛,头软软地垂过一边,那颗心还在慢慢地跳动着……
祁湘知道这个人已经无法再活了,轻轻地放了下来,长叹一声,站起身子,大踏步向洞中走去。
他急于想打开这个谜底,以及许多悬而未决的思想……
方心如为什么要把谢幼风杀伤呢?这女孩子虽然刁蛮而任性,心地却十分善良,绝不至于随便动手就杀人的,除非在万不得已的情形下……
林琪已经上山了,他与那个怪人会过面没有呢,会面的结果又是如何呢?
还有洞中软禁的许多人,现况又是怎么样了呢?
这足一个很单纯的山洞,只有一条通道,然后到达一片绝谷之中,那绝谷四周都是高逾百丈的峭壁,顶上可以看到方形的天,就像是一个深井。
那怪人在峭壁上凿了一个浅浅的凹洞作为居所,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建筑了。
对祁湘来说,这条通道是轻车熟路了,所以他毫不考虑地向前冲,通过了长约里许的深洞后,绝谷在望,奇怪的是不见人迹。
不仅看不见那个怪人,连被他们拘禁的那些人都不见了,甚至于不久之前才进洞的方心如,而且连从前留在这儿的一些家具也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