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白衣女郎 [4]
白衣女郎猛吃一惊,皓腕急挥,长剑疾然劈出。
“呛哨哨”又是一声金铁交鸣,火花四溅,白衣女郎竟被震得凌空一个倒翻,长剑几乎脱手,忙不迭真气一沉,飘降地上,秋波一掠,不由骇了一跳。
但见她身前站着一个巨灵神般的长人。此人身高八尺有余,浓眉环眼,颔下虬髯盘绕,头顶高冠,耳戴银环,身穿白麻布长袍,左手执拘魂牌,右手挽着一根粗如儿臂的铁链。
这模样真似阎罗殿前的邪神恶煞。
白衣女郎一定心神,长剑一指,娇喝道:“你是谁,装神扮鬼则甚?”
此际,那红衣人妇人和“离魂手”谈僖业已相继纵到,齐声道:“管二爷,是什么风将您大驾吹来了?”语气神态,竟是甚为恭敬。
白袍长人“哼”了一声,望着地上的六个尸骸,对红衣妇人狞笑道:“殷坛主就只会支使这些饭桶去送死吗?”
红衣妇人不由一愣。
白袍长人对白衣女郎喝道:“贱婢要活就乖乖跟二爷大爷走。”
白衣女郎这时已然想起,对方正是凶名卓著的黑道巨寇,“酆都双煞”中的“显道无常”管都。
这“酆都双煞”行止飘忽,素来是焦不离孟,如今管都既已现身,那另一个“九幽无常”邱玄必在附近。
她估量眼前形势,唯一希望便是寄托在这两拨人的利害冲突之上,当下心念一转,冷冷说道:“你这一厢情愿的话,恐怕不止本姑娘不答应吧。”
显道无常管都“哼”了一声,道:“管二太爷的事,谁敢道半个不字。”说时,声色俱历,气势凌人。
红衣妇人和“离魂手”谈僖互相望一眼,默然不语。
显道无常管都脸色一沉,侧顾二人厉声道:“怎么,你们不……”
红衣妇人一脸无奈之容,嗫嚅道:“管二爷只要能使我们对上面交代得过,您就看着办吧。”
显道无常管都狞笑道:“两位既无异议,日后在石帮主和龙大谷主面前,决不令你们吃亏就是。”
白衣女郎没料到情况竟会如此急转直下,一股希望顿成泡影,于是把心一横,倏然后掠五尺,长剑一立,娇喝道:“管都,本姑娘倒要看看你有何能耐,能留得住我。”
显道无常管都又是一声狞笑,大喝道:“无知贱婢,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只要能在二大爷‘锁魂链’下躲过三招,便放你逃生。”
喝声中,右手一抖,那根粗如儿臂的铁链哗啦呛当地发出一阵惊心动魄的响声,一步一步,缓缓向白衣女郎逼去……
白衣女郎抱剑绰立,静峙有如山岳,神凝气聚,脸上神色严肃之极。
她自知功力与对方相差过远,故此不惜损耗真力,准备施展无上剑招,求制胜于一击。
“离魂手”谈僖睹状,偷偷与红衣妇人一使眼色,双双悄然分向两侧退去。
这时,显道无常管都距白衣女郎已不足六尺,他环眼中凶光电射,浑身骨节“轧轧”作响,左手拘魂牌平举胸际,右手缓缓提起……
白衣女郎一声清叱,玉腕一振一挥,长剑幻起一片光芒,精虹如电,直向显道无常管都卷去。
青光盘绕,一丈方圆之内,但见剑气森森遮没了白衣女郎的人影。显道无常管都大喝一声,拘魂牌一举,右手急挥,一招“地网天罗”,锁魂链铺天盖地飞舞而出,黑气涌立如山,势若雷霆般向青光压去。
“铮铮铮铮”青光黑气交触之下,突发出一串密如联珠的金铁交鸣,火星飞溅,照得数丈周围,纤毫毕现。
数招过后,只听一声清叱,漫天剑气,倏地一敛,化作一缕耀目难睁的精光,挟刺耳异声,凌空下击。
显道无常管都一声狞笑,拘魂牌演独柱撑天,迎着下击的精光点去。
“当”,一声巨震,山鸣谷应。精光乍敛,白衣女郎低呼一声,娇躯斜飘寻丈,降落地上,玉容惨淡,抱剑绰立,星目微合,似在运气调息。
显道无常管都大大喘了口气,望了望手中剑痕斑斑的“锁魂练”,狞笑道:“娃娃,认命吧。”脚下一步一步,逼上前去。
红衣妇人与“离魂手”谈僖互使眼色,也随着缓缓向白衣女郎移动。白衣女郎视若无睹,绰立如故。
夜风轻拂,草木萧萧,蓦然间——一声朗朗长笑,划空传来。
一个鹤发童颜的灰袍老者,随声飞降,大笑道:“管老二,对付一个女娃,也用得着这般装腔作态吗?邱老大呢?”
红衣妇人脸露喜色,一跃过来,对灰袍老者行礼道:“属下参见副帮主。”
白衣女郎心头一紧,暗忖:“欠闻此人面善心恶,看来,今夜分明凶多吉少。”
却听显道无常管都冷冷一哼,道:“你的部下已经丢人现眼,你还有何目面目说话?”
灰袍老者丝毫不以为忤,拂髯笑道:“话不是这样说,就算擒住此女,得知‘朱雀环’的下落,也不过是个开端而已,往后的事情还多着哩,管老二你看看办吧。”
话声刚歇,黑暗中突有一森冷的声音,接口道:“方副帮主之言有理,老二,我们就和他们合作一次好了。”
灰袍老者举手为礼,笑道:“邱兄高瞻远瞩,兄弟万分佩服。”
随转对白衣女郎道:“姑娘,目前你处境如何,恐怕已不用老夫多说了吧?”
白衣女郎一脸悲愤之容,星目怒火熊熊,抱剑绰立,咬牙不语。
夜风轻拂,却听一阵“沙沙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在场之人不由全都一愣。
目为,从来人脚步之声判断,分明是一个不会武功之人,但更气夜静,荒山幽谷,何来普通之人?
众人目光注视之下,但见一个蓝衫少年,负手闲步,施施然走来。
这蓝衫少年走路的速度,似乎甚为缓慢,但转眼之下,业已到了当场,众人竟没有看清他究竟是怎样走来的,俱不由又是一愕。
他,不用说便是宇文彤了。
他停步绰立,星目一扫,冷冷道:“以众凌寡,强人所难,汝等可谓无耻已极。”
灰袍老者拂须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敢问阁下是谁,又何故夤夜来此?”
宇文彤轻蔑地“哼”了一声,自顾与白衣女郎拱手为礼,郎声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姑娘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