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物 - [古龙]

正文 第十一章 安 排 [6]

  田思思本来几乎已完全忘了他这个人,一看到秦歌,她简直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等她坐到床上,才想起床底下还有个鬼。

  鬼就是鬼,你永远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他若缠住了你,你就永远不得安宁。

  田思思的惊呼声就好像真的遇著鬼一样。

  葛先生这人也的确比鬼还可怕。

  直到张好儿赶来的时候,她还在发抖,忽然紧紧抱住张好儿,失声痛哭起来,嗄声道:"那人已走了。"张好儿轻轻拍著她,柔声道:"走了就走了,你不用怕,有我在这里,你什么都用不著害怕。"田思思道:"可是我知道他一定还会再来的,他既然知道我在这里。就绝不会轻易放过我。"张好儿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样缠著你?"田思思流著泪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缠著我?我既不认识他的,也没有得罪他,我……根本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张好儿道:"但是你却很怕他。"

  田思思颤声道:"我的确怕他,他根本不是人……"只听一人道:"无论他是人是鬼,你都用不著怕他。他若敢再来,我就要他回不去。"秦歌也赶来了。

  他的声音温柔而镇定,不但充满了自信,也可以给别人信心。

  张好儿冷笑道:"他这次本来就应该回不去的。若是我点了他的穴道,他连动都动不了。"秦歌淡淡地笑了笑,道:"这的确要怪我出手太轻,因为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张好儿道:"偷偷溜到别人闺房里,在别人帐子上挖洞,难道还会有什么好人?"秦歌道:"可是我……"

  张好儿根本不让他说话,又道:"不管你怎么说,这件事你反正有责任,我这小妹妹以后假如出了什么事,我就唯你是问。"秦歌叹了口气,苦笑著喃喃道:"看来我以后还是少管点闲事的好。"张好儿道:"但你现在已经管了,所以,就要管到底。"秦歌道:"你要我怎么管?"

  张好儿道:"你自己应该知道。"

  秦歌沉吟著,道:"你是不是要我在这里保护田姑娘?"张好儿这才展颜一笑,嫣然道:"你总算变得聪明些了。"田思思躲在张好儿怀里,也忍不住要笑。

  她本来还觉得张好儿有点不讲理,现在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这么样做,就是为了要安排机会,让他们多接近接近。

  张好儿又道:"我不但要你保护她,还要你日日夜夜的保护她,一直到你抓到那人为止。"秦歌道:"那人若永远不再露面呢?"

  张好儿眨眨眼,道:"那么你就得保护她一辈子。"这句话实在说得太露骨,就算真是个呆子,也不会听不出她的意思。

  不但田思思脸红了,秦歌的脸好像也有点发红。

  但是他并没有拒绝,连一点拒绝的表示都没有。

  田思思又欢喜,又难为情。索性躲在张好儿怀里不出来。

  张好儿却偏偏要把她拉出来,轻拭著她的泪痕,笑道:"现在你总算放心了吧,有他这种人保护你,你还怕什么……你还不肯笑一笑?"田思思想笑,又不好意思;虽不好意思,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张好儿拍手道:"笑了笑了,果然笑了!"

  田思思悄悄拧了她一把,悄悄道:"死讨厌。"张好儿忽然转过身,道:"你们在这里聊聊,我失陪了。"她嘴里说著话,人已往外走。

  田思思赶紧拉住了她,著急道:"你真的要走?"张好儿道:"既然有人讨厌我,我还在这里干什么?"田思思急得涨红了脸,道:"你……你不能走。"张好儿笑道:"为什么不能走?他可以保护你一辈子,我可没这能耐,我还要去找个人来保护我哩。"她忽然甩脱田思思的手,一缕烟跑下了楼。

  田思思傻了。

  她忽然变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双手也不知该往什么地方放才好,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噗通噗通"地跳。

  秦歌好像正微笑著在看她。

  她却不敢看过去,但闭著眼睛也不行,睁开眼睛又不知该往哪里看才好,只有垂著头,看著自已一双春葱般的手。

  秦歌好像也在看著她的手。

  她又想将手藏起来,但东藏也不对,西藏也不对,简直恨不得把这双手割下来,找块布包住。

  只可惜现在真的要割也来不及了。

  秦歌的手已伸过来,将她的手轻轻握住。

  田思思的心跳得更厉害,好像已经快跳出了腔子,全身的血都已冲上下头,只觉得秦歌好像在她耳边说著话,声音又温柔,又好听。

  但说的究竟是什么,她却根本没有听清楚,连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秦歌好像根本不是在说话,象是在唱歌,歌声又那么遥远,就仿佛她孩子时在梦中听到的一样。

  她痴痴迷迷的听著,似已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发觉秦歌的手已轻轻揽住了她的腰。

  她的身子似已在秦歌的怀里,已可感觉到他那灼热的呼吸。

  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嘴里还在含含糊糊地说著活。

  田思思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的手越抱越紧……

  他好像忽然变成有三只手了。

  田思思的身子已开始发抖,想推开他,却偏偏连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觉得整个人仿佛在腾云驾雾似的。

  然后她才发现身子已被秦歌抱了起来,而且正在往床那边走。

  她就算什么事都不太懂,现在也知道情况有点不妙了。

  但这岂非正是她一直在梦中盼望的吗?

  "不,不是这样子的,这样子不对。"

  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对,她也并不太清楚。

  她只觉得现在一定要推开他,一定要拒绝。

  但拒绝好像已来不及了。

  在她感觉中,时间好像已停颇,秦歌应该还站在原来的地方。

  但她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忽然发觉自己已在床上了。

  床很软。

  温暖而柔软,人躺在床上,就仿佛躺在云堆里。

  她非但没有力气拒绝,也没有时间拒绝了。

  男女间的事有时实在很微妙,你若没有在适当的时候拒绝,以后就会忽然发现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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