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风云迭起 [2]
一般雇请穆家船到远处的,往往都是中等有钱人家,带有家眷、奴仆而包下整条船,也有几位商人合资雇下。而现在,聂十八却一个人雇下这条船了,这又是江湖士少有的事。
穆家姐妹自然安排了中舱大的房间让聂十八住下,房间里有床、有桌、有凳,还有一个面盆架,桌上还有茶壶和两个茶杯,虽没有客栈里的房间宽大,但小巧玲珑,一个人怎么也够住了。还可接待客人在房间里谈心饮茶哩!这么一间客房,自然比聂十八在深山茅屋中所住的房间好上了几百倍,床席、被褥、枕头都是刚刚买来的,就像新房一样。穆老爹问他:“少侠,满意不?”
“满意!满意!它真是太好了!”
“少侠既然满意,就请先休息,到用饭时,我再来叫少侠。”
“老伯,不用我帮手么?”
婷婷说:“嗨!你能帮我们什么?别越帮越忙了。你休息吧,你不愿休息,尽可到船头走走看看,可是,千方别掉到水里了!爹,你去帮姐姐杀鸡吧,姐姐可怕杀鸡的。”
穆老爹笑着:“好,好!我去。”
穆老爹和婷婷一走,聂十八一个人在房间休息。可是,他哪里能安静下来休息?穆家姐妹的言行举止,几乎跟他昨夜梦里所见的少女一模一样,梦境与现实,老在他脑海里纠缠不清,梦境中的两位女子,武功极高,自己跟吴叔叔所学的三掌和兔子十八跑,竟然逃不脱,给年长的女子一下当小鸡似的抓起来。穆家咀妹虽然相似,可她们不会武功呵!连杀鸡也怕,那还能杀人么?这又有哪一点像梦中的女子了?再说,她们若是强盗,还用导着摇橹为生么?显然那是梦,不是真的。
聂十八干脆不去想了,便坐在窗口前,观着江边的风景和来往如梭的船只。蓦然间,他看见江岸有一只轻舟直向自己所坐的大船驶过来,轻舟上坐着一位锦衣华眼的公子,手拿一把白纸扇,有六位佩刀的家将拥着,一位师爷打扮的中年人坐在那公子一侧。聂十八暗想:这是哪一家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他来穆家船干什么?不会是穆老伯的朋友亲戚吧?正想着,那公子已登上船来了。一上船,其中一位家将大声喝问:“喂!谁是这条船的头儿,快出来见我家四公子!”聂十八心想:这人说话怎么这般的凶恶无礼?这显然不是穆老伯的什么亲戚朋友了。他们上船来干什么?不会是也来坐船的吧?
这时穆老爹早已走到船头,拱手相问:“不知各位大爷们上小老船有何要事?”师爷上下打量着穆老爹:“你就是这船的头儿穆老头?”
聂十八一听,这人更加无礼了,对一个老人怎么这般不尊敬的?叫老头?不能叫一声大叔或大伯么?
穆老爹说:“不敢!小老正是姓穆。”这师爷又问:“穆老头,听说你有两个宝贝女儿,号称什么长江水中二仙子,驾船掌舵功夫极俊,是也不是?”
“大爷见笑,这是人们胡乱说的,小女可担当不起。”
“穆老头,我恭喜你了。”
穆老爹皱皱眉:“小老何喜之有?”
“我家四公子看中你的两个女儿了,也看中了你这只船,要包下你这条船,到南京一趟,这不是大喜吗?”
那锦衣华服的四公子说:“穆老头,本公子给你一百两银子,怎样?”
师爷又在旁说:“穆老头,要是你两个女儿一路上伺候我家四公子满意,说不定你今后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用再在长江上担惊受险了!”
穆老爹说:“多谢四公予的好意,小老没这种福份。”
“什么?”师爷沉下脸来,“你敢不答应?你知不知我家公子是什么人?”
“小老愚昧无知,未曾请教。”
“我家公子是陕西总督龙虎将军心爱的四公子,看中了你的两个女儿,包下了你这条船去南京一趟,是上天赏面给你了,别人是求之不得,现在你却有脸不要脸,竟敢推三阻四?”
师爷以为说出了这一串的大官衔,必然将这个老船家吓得面如土色,再也不敢不答应。的确,一位将军,起码官居三品,就是一省的布政使大人,也不敢不给面子,何况一般的平民百姓?可是穆老爹却不卑不亢他说:“小老怎敢推二阻四的?有蒙四公子错爱,小老这条船不能去南京了。”
“为什么不能去?”婷婷一下走了出来:“爹!你也真是,说这里已有人包干,不就行了?何必跟他罗哩罗嗦?”四公子见突然走出来位十四、五岁的船家女来,身材娇小玲拢,容光焕发,一脸雅气出话无忌,不正是自己在汉口大街上所见到的两个女子之一?现在,他更看得清楚了,这真是一朵含苞待放的野花,浑身带有一股野气,比他以往所见温文雅静的大家闺秀更有情趣,小妹如此,其姐更可想而知。四公子看得心痒难禁,他一下改变了面孔,堆着笑问:“请问姑娘.这条船是谁包下来了?”
婷婷说:“是谁不好?你问这干吗?”
师爷喝道:“四公子和你说话,你敢这般无礼?”
“你干吗这般喝来喝去,想吓人吗?”
“你……”
四公子忙说:“庄师爷,不可对姑娘家这极无礼!”
“是!公子!”师爷慌忙收声退下。
婷婷说:“原来他是脏师爷呀!怪不得出口脏里脏气的。”
四公子笑道:“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婷婷,你说,我这个名字好听不好听?”
“好听!好听,姑娘芳名太好听了,令姐芳名是——”
“娉娉呀!”
“娉娉婷婷,这名字太美了!”
“你说完了没有?”
四公子一怔:“在下说完了又怎样?”
“说完了,请走呀!”
“姑娘要赶在下走?”
“这条船有人包下,我们又不去南京,你不走干吗?”
“是谁包下了?”
“我不是说过,是谁不好?他跟你又不相识,你问他干吗?”
“姑娘要是说不出来,显然有意推却在下了!”
“嗨!你还不相信哪!好!我叫他出来,你们有什么话,去和他说好了!聂少侠!聂少侠,你快出来,什么将军的四公子要见你啦!”
聂十八在房间里听得清清楚楚,他听闻来人是什么将军的四公子,早已吓得头也大了。将军,在聂十八听来,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大人物,那是高高在上的人物,一般草民,哪能看得到?他本想不出来,但婷婷在叫喊,他不能不硬着头皮出来相见,但一颗心却十五十六的乱跳。出来后,他几乎不敢去正视将军的四公子,连腰也伸不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