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刀万里行 - [周郎]

第二十四章 报应 [2]

  转眼间,他已上了岸。

  岸边有一丛丛的黄芦草,虽已枯黄,但仍然很密。任至愚冲过一丛黄芦草时,草丛中忽然飞起根绳索,缠向他腰间。

  任至愚的反应的确也不慢,身子一矮,已从绳索下钻过,冲出三四丈远,迎面忽然又砍来两把刀。

  任至愚想也没想,双手施展擒拿术,扣住敌人的腕脉,一叫劲,将两名敌人抛翻在地,自己仍然发力往狐狸窝方向冲。

  对面是一道土坎,任至愚料定土坎后面必有埋伏。他只有突然加力,以求一冲而过,给埋伏的敌人猝不及防。

  他还没来得及加力,土坎上已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年轻美丽,面带冷笑的女人。

  任至愚猛一下停住脚,双目瞪得滚圆,直愣愣地看着这个女人。

  不断有人从土坎后面、从黄芦草中站起来,围住了任至愚,他却像根本没看见他们。他的注意力,已完全集中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许久,任至愚才吁了口气,喃喃道:“真想不到会是你。”

  这个女人,就是天马里已故堂生山至轻的独生爱女山月儿。

  狐狸公主山月儿。

  冯大娘回到她的酒店里,小江正在等她,一见她就急匆匆赶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你那边怎么样?”

  冯大娘悻悻道:“还会怎么样?老样子!他还是那么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跟他说什么都没反应,就跟他身上那根不中用的玩意儿一样。扶不起来。”

  小江怔了一怔,跺脚道;“这该如何是好呢?……水无声是最佳人选,他不动,别人可没法动啊?”

  冯大娘冷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进了里屋。

  小江连忙跟了进来,小心翼翼地掩好门,凑到冯大娘身边赔笑道:“舵主,累了吧?”

  冯大娘气呼呼叱道;“累个屁!”

  小江低笑道:“舵主,何不躺着歇歇,小的给您按摩按摩?”

  冯大娘睑一沉:“你要作死?”

  小江连忙跪下,惶声道:“小的不敢,实因小的原是剃头出身,往日也常在大户人家间来往,为太太小姐们梳头,顺带也常帮她们拿捏拿捏。小的不敢说自己手艺多精,但确实是一番好心想为舵主解乏。”

  冯大娘面色顿时和缓了许多:“是吗?”

  小江磕头道:“小的怎敢欺骗舵主?”

  冯大娘想了想,又看了看小江,偏着脑袋又想了想,才谈谈道:“好吧!我就让你试一试,不过,…··”

  小江本已往起爬,一听到“不过”二字,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冯大娘满意地哼了一声,声音也柔和多了:“不过你可仔细着,要是弄疼了我,看我不吃了你。”

  小江道:“不敢,不敢。”

  冯大娘看着他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忍不住嗤地笑出了声,用脚尖在他额上点了一下。“起来吧,没用的东西!”

  小江应了声“是”,这才站起身来。

  冯大娘欢笑的脸忽然又阴沉下来了:“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小江道:“差不多了。任至愚已经答应先下手为强了。

  只是他还很担心一个人。”

  “谁?”

  “水无声。在狐狸窝里,现在只有水无声拥有最强的实力,他的铁骑杀手几乎无人能敌,而且他本人的武功也实在深不可测。”

  冯大娘撇了撇嘴:“告诉任至愚,让他别怕这怕那的,只管去做就是了,水无声自有老娘对付。”

  小江道:“是。”

  冯大娘忽又皱了皱眉:“任至愚呢?”

  小江道:“一大早就出去钓鱼去了。”

  “他近来出去钓鱼的次数好像也太多了一点吧?”

  “他说他想一个人静静地考虑一下行动的计划,他不想引起水家父子的注意。”

  冯大娘想了想,点了点头;“这话也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派人跟踪了吗?”

  “派了两个。”

  “嗯。……我们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都已到位,就等着您下命令了。只是新近来的一伙身分不明的胡人行踪鬼祟,看样子也是有所企图。”

  “要严密注意这些人的动静,随时向我报告。”

  “是”

  冯大娘伸了个懒腰,款款躺到了床上,她的声音里又有了些宿酒未醒的味道:

  “还不过来?站在那里做什么?”

  送走了冯大娘;水无声的心情仍然没有好转。

  实际上自那天夜里冯大娘杀死赵唐后,他的心情一直没有好过。

  他拚命想忘记那次沙暴之后发生的事情,可他做不到,他根本做不到。

  他无法忘记。

  山月儿的身体在他的折磨下扭曲…·这感觉,他永远也忘不了。

  复仇的病狂、快意的残暴,在他心上烙下了如此鲜明的印迹,就算他以前曾经是魔鬼,他也忍受不了这种折磨。他强暴的女人,竟是他痴恋了那么久的山月儿,他怎么能相信那残忍疯狂的一幕就是事实呢?

  他已经被折磨得快要疯了。

  他常常都有一种天将山崩地将裂的感觉,他找不到任何东西可以扶持。他常常都有一种想拚命吼叫的欲望,这欲望有时候强烈得令他恐惧。

  他曾经想到过了断自已。

  但他每一次都挺住了。他静静地躺着,强抑着那令人恐惧的发疯的感觉,强迫自己不去想,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对干狐狸窝里发生的事情,无论什么他都不想听、不想看、不想管,那些阴谋、残杀以及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他只愿想他自己的事。他一定要想通,否则他就一直坚持想下去。

  水至刚这半年来酒量长进了不少。

  他经常喝酒,而且十次有八次要喝醉,其中至少有四次会是酩酊大醉。

  只要一喝醉,他就一定要呼唤姬妾们为他铺纸磨墨,一定要用狂草写几首他自己作的诗词,一定要她们把这些“墨宝”送人,一定要强调这些字以后会很值钱的。

  然后他就一定会亲自唱几首从江南勾栏院里学来的小调子,把姬妾们集中起来,胡天胡帝地追逐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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