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回 高处可胜寒 暗雾危峰寻野老 罡风吹不堕 飞丸走石儆雄奸 [7]
黑摩勒万想不到壶公如此和易近情,好生敬佩,想起来时心意和铁牛所说,十分惭愧,恐其警觉,忙又伏地谢罪。壶公笑说:“年轻人多是气盛,你能不畏艰险和前两次的警告,非要见我查明真假不可,已是难得的了。”随取刚烧好的三枚薯蓣令黑摩勒一尝,问其可好。黑摩勒吃完说好,又请赐教。壶公也有问必答,除传授内功要诀而外,并将宝剑要过,代将芒尾设法掩去,教以心平气和如何做人之道,便催起身。
因为说话耽搁,黑摩勒想起三老贼尚在峰下,不知走否,想要就便除去;淫贼燕飞来更是可恶,留下是害;壶公又在催走,似有用意;连景致也无暇看,忙即拜辞。赶到峰下,三贼和铁牛均无踪影,听壶公口气,铁牛不会有什凶险,阮、江四人也要寻来,便往前面追去。因得壶公便宜行事之命,心胆越大,暗忖:三老贼虽然厉害,后面还有贼党接应,看似人多厉害,但我手中这口灵辰剑不是寻常兵刃所能抵敌,江、阮、铁牛等五人就要寻来,昨夜两个蒙面少年本领决不在我之下,此时不见,必已尾随贼党,尚未赶往前途,怕他何来?心念一动,脚步更急,连苏、萧二人也未顾及去往通知,匆匆往前赶去。因听三老贼昨夜在山腰小洞中商计,知其仍走回路,便往前面加急飞驰。
哪知燕飞来已先溜走。冯吉、宫祥先是途中连受惊险,被人暗中作梗戏弄,虽然急怒交加,因料黑摩勒踪迹业已发现,这类事必是敌人所为,也许所来同党甚多,不止这师徒两个;以为壶公号称感情用事,虽不容易打动,凭着以前那点交情,至多不肯出山相助,断无不见之理,何况素无仇怨,只有交情,以他本领,说声不许人上去,谁敢违背?决不至于命人如此暗算。来时夸有大口,就此回去,也难覆命,没奈何,只得一路留心,冒险走上。眼看离顶不远,暗影中忽有一股极强大的力量,随着山风迎面扑来。二贼如非久经大敌,应变神速,几受重伤,仔细查看,均无影迹,正要前进,又是一股猛扑过来,接连几次,几乎打跌山下。这才明白那是一种极厉害的罡气,除却壶公,何人有此本领?连向上面高声求见,力言专程拜望并无别念,也无回答。那罡气忽又改上为下横扫过来,人却始终不见。知道形势凶险,再不知难而退,稍一疏忽便要粉身碎骨。那罡气更一股跟一股地猛扑不已,当时心胆皆寒,慌不迭退将下来。到了昨夜洞口,还想进去吃点食物再走,刚把宫祥所带酒葫芦解下,以为主人既在上面作对,相隔甚高,下时途中未遇一人,可见主人只是不许上山,只一退走,便不再有敌意。因知厉害,便把满腔怨毒发泄在黑摩勒等敌人身上。
宫祥人较心粗,口对葫芦,正说:“这样好的百年美酒,人家不愿享受,便宜我们。仗着酒性,归途捉到昨夜那几个小狗,碎尸万段方可雪恨。下面山洞中的小狗,不知被他同党救去没有,如其尚在,我先拿他开刀吧。”
冯吉深知壶公厉害,既不以己为友,难免不存敌意,也许昨夜燕飞来不肯听劝,犯他规矩,主人为了此事心中不快,因而拒绝。可见小不忍则乱大谋,所料如对,岂不误事?正越想越有理,心中后悔,忽听宫祥这等说法,连忙拦道:“宫兄怎随便开口?主人和我是老友,断无不见之理。十九为了燕兄上山时不该以大欺小,捉那小狗,又将扎刀夺去,连犯主人禁条之故。这里流血最犯大忌,我们已为燕兄吃了大亏,如何还不小心?就要报仇,也等走出五十里之外,当是儿戏的么?”未句话刚出口,宫祥还未及答,忽见崖前银光微闪,叭嚓一声,宫祥手中葫芦立被打碎。那暗器又劲又急,二人那么好的目力,均来不及闪避,二三十斤重一个大葫芦竟被击碎,酒如倾盆,洒了一地,满洞均是酒香。
二贼又惊又怒,忙即纵将出来,一看左右,哪有人影?冯吉方疑敌人藏在洞旁山石之后,正喊:“宫兄留意!”竟欲冷不防纵将过去,只要将人寻到,对方一再暗算为难,便下毒手,壶公出头见怪也有话说,心方一横。二贼共有两个大葫芦,各装二三十斤美酒。冯吉背的葫芦并未解下,只身上泼了些酒。他这里声东击西,同时又瞥见山石后面似有一小人黑影将头微探,又缩退回去。冯吉全神贯注侧面,一手持刀,一手暗器,正待双管齐下,纵将过去,忽听身后呼呼连响,似有许多暗器由两旁打来。二贼耳音都灵,忙即纵避迎敌。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连串叭嚓之声,那东西并非暗器,乃是好些石块,分由两旁打来。
二贼不知敌人多少和功力深浅,急怒交加中,仗着耳灵眼快、身法灵巧,正在左闪右避。冯吉忽听身后又是一声,背脊骨上好似中了一下铁弹,如非武功极好,听出身后葫芦已被击碎,知道敌人先用石块乱打,迷人耳目,抽空再发暗器,那么坚韧的酒葫芦,方才被他将下半打成粉碎,功力可想。断定不妙,百忙中运用劲功挺了一下,虽然未被打断背骨,也是奇痛非常,知道厉害,同时敌人石块也自打完。这时光景仍极黑暗,看不出敌人影子。
冯吉成名多年,第一次被人打伤,先又连受欺侮,心中恨毒,便和宫祥打一招呼,背对背立定戒备,恶骂了几声,无人回应。一想那暗器来处偏在方才所见黑影旁边不远,暗中切齿,生出毒计,断定人藏乱石之后,并还不止一人。仍用前策,还未起身,忽又瞥见石后人头影子一闪不见,似由侧面绕回原处。认定敌人不过三四人,因知自己厉害,不敢明敌,仗着地理熟悉,声东击西,和初上峰时一样,暗算恶闹,不由怒火上升,看准黑影藏处,暗中一拉宫祥,突然同时纵起,往乱石丛中飞越过去。天已黎明,晓色迷茫中,方想,天只一亮,你们这些小贼休想活命!本意凭自己的本领,敌人只在宝刀刀花笼罩之下,万无幸理,何况手中还有暗器,宫祥又非庸手。哪知目光到处,石后并无人影,才知遇见强敌,心中一惊。
忽听侧面一片离地四五丈的山崖上,有人哈哈笑道:“不要脸的老狗强盗,还敢在此猖狂!不看在主人面上,休想整个回去!是好的,去往五十里外,等候我们取你狗命,免得我们为难。”二贼闻言,急怒攻心,抬头一看,崖上伏着一个怪人,穿着一身黑衣,头戴面具,但与传说中的黑摩勒装束不同。话未说完,拳大石卵已似暴雨一般,双手齐发连珠打下。同时发现先见黑影乃是一顶帽子,上系长索,已被黑衣人拖了回去。方始醒悟中了对方诡计,几次纵身上前,无奈那片危崖离地好几丈,敌人居高临下,上面并有无数石卵,手法又准又重,打个没完,又料定还有能手,不止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