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
三更午夜。
沈谦心情兴奋,辗转不能成眠,忽听窗外夜风传来一声声怪啸,低沉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沈谦越听越心疑,暗道:“听啸声此起彼落,人数必不止一个,武林妖邪,居然不避耳目敢在峨嵋山麓出声呼应,定有所为。”
侧耳倾听左右邻室,南宫康侯与盛百川毫无动静,想是熟睡了。
那啸声忽东忽西,忽远忽近,游移不定,入耳心烦,不禁振衣离榻,双足一踹,人如激矢般穿窗外出。
夜色沉黑,寒风飕飕。
沈谦匿身在一丛翠竹之内。
凝目外望,只见三四条黑影鬼魅飘风般的四向掠飞,聚合无常,忽然在丛竹之处一聚停身不动。
只听一人用出沙沉口音说道:“这事情出得太蹊跷,那人无故失踪,莫非此事被峨嵋知道了?”
另一人极为愤怒道:“哪里是无故失踪,这厮被我点了六处穴道,功力暂失,只有两腿能行,就算他能跑也不能跑出多远。
定是有人救走无疑,这人不找回关系不小,本门门规森严惨酷,你们是知道的。”
沉寂须臾。
又一人说道:“二师兄你看是否这项秘密为峨嵋行知,所以遣人追蹑我等暗暗监视着,到了此处才将人劫走。”
说着嘿嘿阴沉两声冷笑,接道:“看来,我等要与峨嵋大兴干戈。”
“三师弟所疑未始没有见地,但万一不是峨嵋将人劫走,我等岂不是平白与峨嵋结怨,自贻口实犹自小事,反促使别人渔翁得利。”
“照二师兄说来,峨嵋这条线索是不用寻的了吗?”
那唤作二师兄之人喉中发出一声阴森笑声道:“愚兄又没说放弃峨嵋之事,峨嵋近在咫尺,这厮在此被劫走,不无可疑。
总之若不寻回这厮,我等决难免刖手断足之刑,休看三师弟平素深得师长垂爱,照样刑罚难免,眼前急务就是需觅出救走这厮之人去向,只找出一点蛛丝马迹,便不难寻出。”
“小弟看二师兄在说笑话了,如此月黑风狂,就是有也难找出,何况来人既能在我等近处劫走这厮,武功定非等闲。
我等四出搜索,耗时当在半个时辰,来人必远走了,倒是二师兄所说这厮被点住穴道,来人如急欲侦出这项秘密,必须立时解开那厮哑穴。
定藏在附近村落民家中,不如去民家搜索一番,否则……”
声犹未落,东向一丛翠竹中,似为一块巨石击中,啪啪一声大响。
四条黑影立即一鹤冲天,拔起二丈高下,改式向那丛翠竹扑去。
四黑影身形还在凌空,突然那丛翠竹内一条黑影冲霄而起,四条黑影深恐那人逸脱,顿时扬掌打出一片强厉劲风,阻遏那人。
蓬的一声,那人发出一声凄厉惨嗥,身形顿时翻震,坠下地面。
四条黑影如电掠去,沉身落向那人坠落之处,俯身一瞧,只见那人一动不动,僵卧地下。
那唤作二师兄的人冷峭阴森说道:“朋友,何必装死,赶紧立起照实回话,还可饶你不死!”
那人仍是卧着,一动不动,被唤作二师兄之人喉中发出一声冷笑,右臂疾如电火伸出,向那人颈骨一抓。
只见他如中蛇蝎一般,右臂疾缩,口中惊噫了声,双目了怔。
其余三人见二师兄如此模样,均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同声惊问道:“二师兄,你是怎么了?”
“你们仔细瞧吧!瞧瞧这厮尸体即将有何变化。”
被唤作三师弟那人诧道:“我等掌力轻重随意,收发由心,意在阻遏这厮逸脱,怎么这厮竟然死了,看来其中大有蹊跷。”
二师兄望了他一眼,喉中发出两声干笑,不发一声,目光凝向尸体。
他们都知道二师兄一向行事谨慎,察事入微。
八道眼神静静注视尸体变化。
果然,尸体渐渐缩小,皮销肉化,露出嶙嶙白骨。
不多一会,只剩一具骷髅。
四人互相惊惧地望了一眼。
那被唤作二师兄之人长叹了一声道:“今宵我万森才算开了眼界,江湖上还有比本门门主更毒辣的人。”
三人齐声诧道:“这人何由致死形销骨露,我们还未察出。”
万森阴阴答道:“你们细视胯骨之上是否有暗器钉入。”
三人怔得一怔,赫然发现那骷髅右胯骨上钉有一颗白骨钉,不禁佩服二师兄得五体投地,由衷尊敬。
万森阴阴语声道:“由白骨钉推断,可证明并非峨嵋所为,但峨嵋亦非没有可疑,为今之计,照三师弟所说,先去附近民家搜索。
本门点穴手法别有诡异,不是任何人可以解开。”
说着一声断喝道:“走!”
足顿响音中,四条黑影鱼贯腾身掠去,去势如电。
瞬间,隐入夜色沉沉中。
夜风狂啸,竹韵瑟瑟。
沈谦匿身竹丛中,屏住呼吸,静静耳闻,夜色如墨,乍不清四人形象,但可测出四人定是黑道妖邪。
四条黑影一离开,沈谦急欲观察尸体,立即腾身竹外,一晃身两个起落,到了那具骷髅之前。
略一注目,不禁胆骇神摇。
他正想伸手取出那支白骨钉,忽闻细如蚊蚋语声道:“谦儿速离!”
沈谦心中一惊,身形一仰,倒射出去五六丈外,就是一贴在丛草中。
他耳闻身形破空之声,抬眼穷极目力而视,只见一条淡淡黑影,长身笔立落在那具骷髅之前。
略一停顿,又自破空而起,向峨嵋山麓方向掠去。
他暗道:“好险,如非恩师出声示警,怎可及时而躲。”
暗中忽然闪出南宫康侯与盛百川两条身影。
只听南宫康侯出声道:“谦儿,回店去。”
沈谦应声而起,三人翻回店中住屋。
这时,南宫康侯脸色一寒,沉声道:“谦儿你也太自胆大,武林中杀劫凶险,层出不穷,稍一不慎,易遭杀身之祸。
你怎么不知道珍视羽毛,洁身自好,反倒履蹈危境,为师如果率耳不闻,你真是自不量力。”
沈谦惶悚不语。
盛百川笑道:“年少好奇,你我这段年岁更甚于他,何必见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