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不自觉到了另一空间 [4]
他要是对人说的话,就算他一面说,一面指天发誓,或是使用任何方法,都不会有人相信他,绝不会有人信他曾和一个神仙通过话,不要说别人不信,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他下定了决心,告诉自己:把这一切当作一场幻梦,当作根本没有发生过!
在他第一次下定了决心之后,就一直在提醒自己,这是一场幻梦,这是一场幻梦!但是,真要完全相信那是一场幻梦,也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他“看”到的,自己父亲年轻时的一个生活片段,他实在没有法子相信那是他的父亲!
父亲为什么整个人的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恨意?乐天甚至可以感到,那是一种极其卑劣的恨意。乐天也知道,这种恨意,是针对了一个人而发的,那个人是谁?他的画像已经被小刀刺得稀烂,看不清了,而画像是母亲画的,这个父亲所恨的人,母亲一定也认识!那是什么人?为什么从来也未曾听到任何人谈起过?
乐天隐隐感到在自己所不知道的事中,蕴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他陡然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意,他全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秘密,但是他的确而且感到了寒意。
决定不提“神仙”事在那一刹间,他想到的是:如果再有人进这个地洞来,那是一定有人会再进来的——在他写了有关这地洞的报告之后。再进来的人,也有机会和他一样,偶然地突破了一个空间的限制,也有可能和那个自称是东方朔的人相遇,也有可能也在另一个空间中,看到他父亲的那种样子!
他陡然叫了起来:“不!不能再让任何人进来!”
当他这样叫的时候,他双手紧紧握着拳,敲在那表面光滑如镜的大石之上,当他这样做的时候,他也看到反映出来的自己,满头满脸全是汗,而且那种迷惘的神情,他绝不相信自己的脸上,会有这样的神情显露出来,但那又的确而且是他自己!
他一连叫了几次,才听到了阿普的声音:“你在干什么?先生,你在干什么?”
乐天喘着气,转过头来,看看阿普,当他看到了阿普之后,他才从梦幻一般的境界,回到了现实之中——或者说,他从全梦幻的境界,来到了半梦幻的境界。
他喘着气,道:“没什么,阿普,没什么,你……一直在这里?”
阿普道:“是啊,我……好像看到里面有几个人,是村子里的人,后来又看不见了,连你也不见了,那七个人,他们一定被妖魔捉了去,囚禁起来,你不见时,我以为你也被妖魔捉了去!先生,快离开这里吧!”
乐天问:“我……不见了多久?”
阿普偶然:“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多久,我只是知道一定要等你出现,我向上天祷告,要妖魔放你出来!”
乐天苦笑了一下:“谢谢你,我们走吧,对,这洞里有妖魔,我们快走!”
乐天只好说“洞里有妖魔”,他绝对无法向一个山区的元知印地安人解释空间突破。事实上,即使是最好的科学家,也无法解释这一点!
他和阿普,循着来路退出去,乐天并没有忘记那玉环,他们来到了那些圆柱下的时候,乐天仰头向上望去,他记得那“神仙”说过,这些圆柱,是他弄来的。乐天仍然无法知道那是什么,他倒可以肯定,即使是现代的科技,也造不出这样的柱子来。是不是他运用了突破空间,不受时间限制的方法,从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未来世界弄来的?又或者是突破了空间的限制之后,从另一个星球弄来的?
乐天和阿普一面循着柱于向上攀去,一面仍禁不住不断地想着。
当他们快攀到柱子的尽头之际,乐天把随身所带的炸药,绑在柱子上,校定了爆炸的时间。
考古学家或者探险家随身带着强力的炸药,是必需的事,有时可以用来炸开因为年代久远而被阻塞了的通道,有时可以便利发掘工作。不过乐天这时的目的,却是想毁去这些柱子,使得没有人可以再下到地洞的底层。
他估计爆炸的威力,就算不能炸毁那些柱子,也足可以令得地洞四壁大量坍方,一样不会有人可以下来了。
到了柱子的顶端之后,失效了的无线电对讲机,又恢复了功效。乐天想起一切电能的消失,他明白那是“神仙”所说过的,这个地洞中的未为人类所知的能量,比其他地方更强烈之故,这里是空间和空间之间的“缺口”!
那种能,充塞在地球的任何角落,可以用人的意志,人脑产生的力量去控制!这实在是太玄妙不可思议的事情,但似乎又是事实!
一直到乐天和阿普回到了地面之上,他才知道自己在洞下己过了那么久,他没有改变,他不向任何人透露在洞下的情形,包括他的父母在内。好几次,他想问他的父亲:“爸,你年轻的时候,憎恨过一个人,要他死去,那个人是什么人?”
可是每当他想及这个问题之际,他就不由自主,感到了一股寒意,使他无法出口。
他也明知,自己的报告是不完全的,一定会受到学术界的攻击,但是他还是不能够透露全部经过。他至少有那对玉瑗,那是“神仙”给他的,他没有料到,他的母亲会对之感到那么大的兴趣!
母亲想透过那对玉瑗,知道一些什么呢?乐天也没有深究,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他不想去刺探他人心中的秘密,就像他不想有人来刺探他心中的秘密一样!三十年后旧地重游
方婉仪很久没有长途旅行了,那是她提不起这个兴趣之故。乐清和不断出外讲学,每一次都要她同行,但她每一次都拒绝,到后来,乐清和自己一个人旅行,已成为惯例了。
方婉仪宁愿独自留在家中,当子女也不在的时候,她就一个人坐在起居室,怔怔地望着那只滑翔机的模型,一手按着心口,那样可以使她心头的绞痛,比较可以抵受,一面回想当年她和封白一起在滑翔机上,浮沉于高空中的情形。
而当范叔看到这种情形时,总是不准任何人去惊动她,而他自己,则躲在门外唉声叹气。
这一次,却是例外,乐清和与方婉仪一起出门了。虽然在范叔眼中看来,两人的神情都有点古怪,但他却很高兴,他想:毕竟那么多年了!小姐嫁都嫁了乐先生,孩子也那么大了,她不会再想着当年的事,一定已经渐渐淡忘了,不再记得了!
那自然只是范叔的想法,他怎能了解到方婉仪心头的创痛,就算再过二十年,一样还是和当年初受伤的时候一样,随时可以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