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衫花满楼 - [佚名]

第三十回 恶人毒计 [2]

  实在地讲,孤独是世界上最可怕的痛苦,不管怎样强烈的恐怖,只要和大家在一起就能够承受;但是,孤独几乎等于死。

  在进牡丹宫之前,花满楼千里独行,从来不知孤独为何物;甚至于可以说在离曹州之后,即使没有郑化成和他结伴而行,他也不会感到寂寞。然而此刻,他却非常希望身边有个人和他在一起,哪怕是他有些讨厌的耿兆惠,至于因为什么,他自己也一时说不清楚。或许仅仅是希望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而已。

  马匹没有了,已不必再挑拣道路,两个人只需认定方向,便兼程往西行去。

  他们都希望及早赶到红衣帮总舵,他们也同佯希望尽早见到秦丽蓉,尽管他们的目的不尽相同。

  心急赶路非常容易错过宿头,而情急赶路则容易遇上麻烦——一路行去,尽是些荒山野岭,过了金沙江之后,已经来到大凉山脚下,他们翻过一个山脊,远远见前面那座山脊后升起袅袅炊烟,耿兆惠心里欢喜,道:“花大侠,前面就有人家了。”

  花满楼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在这群山迭岭间赶路可比不得一马平川,看上去已近在眼前了,也常常要跑大半天。如今看来,咱们还真不如当初奔峨嵋山来得合算。”

  耿兆惠迟迟道:“是啊,要走那条道也就没有这么多麻烦了。”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加快了脚步。

  蓦然天色逐渐转暗,原来已经走到大凉山脚下的一个极其险峻的去处:双峰对峙,峰巅几乎相连,头顶上仿佛只余一线天;脚下山径曲曲折折穿谷而过。

  他两人刚走出山谷,忽见前面一株数人合抱的水杉树下的巨石旁倚卧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他身边别无他物,只一个破旧的竹篓。花满楼张眼望去,心中不禁一凛;但见那老者的两条手臂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十指佝偻着,脸色赤红,面颊上是生着十几个大疙瘩——竟是个大麻疯!

  耿兆惠撇了撇嘴,道:“花大侠,咱们绕过去就是,别管他。”

  花满楼正在迟疑,却见那老者显然听到有人过来,竟大睁开一双失神的眼睛,朝这边望着,两臂伸出,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仿佛是饿了几天的样子,正在向人乞讨。

  花满楼不禁动了怜悯之心,对耿兆惠道:“耿大侠,他身患恶症,无可奈何逃进深山与鸟兽为伍,确也可怜,把咱们带着的干粮送他些吃吧。”

  耿兆惠极不情愿地摸出两个馒头,掷过去,道:“给你,路边树上多有野果,你自己摘几个就着吃吧。”

  馒头落在那老者面前,他却没伸手去够,只是两眼一翻,恶狠狙地瞪了耿兆惠一眼,嘴唇一摄,发出一个古怪的声音。

  花满楼见馒头落地,或是那老者无能去拣,苦笑着摇摇头,迟迟走过去……

  就在这时,忽听身后的耿兆惠发出一声骇人的惊叫。

  花满楼倏地转过头去,猛然见一条赤红色的影子,自耿兆惠的身上向树上蹿去,就象是一支箭,甚至比箭还快,宛若闪电,“哩”的消失不见。

  毒蛇,七步断肠的红练毒蛇!

  就在这瞬间,耿兆惠“咕咚”跌倒在地上。

  花满楼大吃一惊,然而,更令他吃惊的事接踵而至——就在花满楼转过头去的刹那间,那个老者就象是打了一针吗啡,蓦然间精神抖擞,目射寒光——呼地跃起身来,一式“莲花盘腿”,那个竹篓脱地而起,径向花满楼劈面打去。

  即使那老者内力再强,一只竹篓也不致于对花满楼构成什么威胁,要命的是竹篓里面的东西,花花绿绿的东西——十数条色彩斑斓的毒蛇!

  竹篓凌空破碎,那十数条毒蛇仿佛受过训练般地、一齐向花满楼攻去,毒雾、涎液,红色、蓝色的毒信……

  花满楼这一惊非同小可.

  依花满楼现在的功力,他足可以一掌击死头牛,双掌挥舞,可以把疾射而来的暗器震偏,然而,毒蛇却是不能用掌力对付的东西;它又冷、又粘、又滑,尤其是它的毒……

  然而,花满楼并没有为眼前的突变而魂飞天外,而是他只稍一怔,便长啸一声,亦未见他如河作势,已弹丸般地横掠出去,那些蛇也不示弱,“嘶嘶”尖啸,纵身疾迫。

  果然不愧草上飞,怎奈,它们追得虽快,死的也不慢。

  但见花满楼脚尚未落地,青锋剑已持掌中,只一式“分花拂柳”,便见银虹闪烁,寒光道道——寒光中挟着血光,宛若平空突幻无数彩练——寒光消弥,十数条毒蛇早已尸身狼籍,变成数十截散搁在地上。

  花满楼收住剑式,再看那老者时,竟已失去踪迹。直到这时,花满楼才发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他扯下一幅衣襟,小心翼翼地揩去身上的血污,走到耿兆惠身边时,只见他的脸已经僵硬苍白,右手腕上有两个暗绿色的小洞.小洞周围的皮肤亦已在渐渐变得暗绿。花满楼即刻封了他右臂的穴道,阻止毒性的蔓延;随即,把他背在身后,兔起鹘落般地向前奔去。

  时间,此刻能挽救耿兆惠性命的已只有时间;而在这危机四伏的蛮荒山道上医治耿兆惠的伤显然是不适宜的。

  这是一座古刹,跨进山门,但见院内冷冷清清,四周静谧无声。花满楼迟疑了片刻,故意咳嗽一声,朗声道:“里面有人吗?在下是来参佛随喜的。”

  没人应声。

  花满楼只得背着耿兆惠走进迎面的一座大殿。

  这是大雄宝殿,方圆足有二十几丈,只是四壁。地上尘积,法象金身油彩剥落,露出泥胎,香炉之中的香火更早已熄灭——

  僧人们不知道都上哪儿去了。

  “有人吗?”

  花满楼又叫问了两声,见确实没有人在,便越过大雄宝殿来到中院,眼前是间方丈,花满楼大步走了进去。屋子里潮湿而阴暗,地方并不十分窄小,房间里只有一床、一桌、一凳,更显得四壁萧然,空洞寂寞;墙壁上灰尘如积,屋面上结着蜘蛛网,桌上的经卷也是许久没人翻过的样子。

  若想找人帮忙显然是无望了,无可奈何,花满楼只得一切自己动手;找柴、烧水,水沸之后才处理耿兆惠的毒伤。没有对症解药,只得剜去他伤口已经腐溃的肉,而后,一双手掌分别抵在他膻中、大椎穴上,用内力帮他驱出毒液,直待刨口处流出的血已渐成红色,再用沸水擦静身上污物,涂上金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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