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健 - [燕垒生]

第三部 创世纪 第九章 口舌之战 [4]

  正想着,紫蓼拍马上来,叫道:姐姐,楚将军,你们怎么走得这么快?我都赶不上你们了。

  白薇笑了笑道:紫蓼,那是你心不在焉,走得慢啊。我们回去吧,楚将军也要休息了。

  紫蓼脸上一红,嗔道:姐姐!

  我笑道:紫蓼,丁亨利将军身上粘了胶水吧,害得你走不出来吧。紫蓼脸更红了,叫道:唉呀,楚将军你也欺负我。她举起马鞭来在我身上轻轻抽了一下,我笑着闪开了,道:要不是他身上有胶水,怎么你都迈不动步子?哈哈。

  看着她害羞的样子,我心中漾起一阵温情。她们姐妹两个与我相处得并不太久,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紫蓼就象小妹妹一样,不由自主地信任她。和紫蓼相比,白薇又象个什么?

  我不知道。

  ※※※

  这一日回去,何从景又在丹荔厅开了个晚宴,仍是山珍海错不断。酒足饭饱,回到房中,春燕又在等我。我心中对她虽有怀疑,但看她的样子清秀可人,实在不象在骗我的样子。只是我既有怀疑,哪敢和她推心置腹,仍然在长椅上缩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何从景派来的人便等在慕渔馆了。这次谈判便设在慕渔馆的丹荔厅里,我穿好了战袍,带着前锋营与马天武站在一处。丁西铭是正使,谈判主要由他担当,现在就要看他的口舌之辨能不能折服五羊城的官员们,使得何从景再无疑虑。

  进了丹荔厅,里面已经列座整齐。左边的客座还空着,不过只有两个位置,一个是丁西铭的,一个是我的,别人都只能站着。座着的案上已着摆了一壶酒和一盆水果,大概是让人说得口渴了吃喝一点,以助谈锋。丁西铭跟我先向上首的何从景行了一礼,落座坐下,何从景端起杯子道:各位大人,今日丁大人前来与我城议事,请各位先饮一杯。不论所谈成与不成,我五羊城不可失了主人之礼,各位请。

  丁西铭听何从景说什么不论所谈成与不成,眉头一场,他准没料到何从景会这般说。等何从景话音刚落,丁西铭站了起来,道:当今异类入侵,吾等危在旦夕,从长计议,当团结一致,方能渡过眼前危机。帝君英明神武,礼贤下士,不念旧怨,愿与共和诸君携手,共御外敌。

  听着丁西铭说什么帝君英明神武,礼贤下士,我不禁有点想笑。帝君根本算不上英明,如今病歪歪的更谈不上神武,至于礼贤下士,则从来没有这等说法,只是这些套话也只能说说。

  这时,右首处有个人站了起来,道:丁大人,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古人明训。五羊城向来超然物外,今吾主高标共和,更与帝国格格不入,岂能携手相与为伍?

  这人是关税司孔人英。他是六司主簿的第一位,也就是五羊城的第一重臣。他率先发难,现在就看丁西铭能不能折服他了。

  丁西铭微微一笑,道:孔大人,下官亦闻古人有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所谓兄弟阋于墙,自然龉龃不免,然外侮来临,终携手共御。五羊城自初代城主与大帝订立盟约以来,历代城主皆为帝国藩属,恪守为臣之道,夙怀忠义。今上英明睿智,宽洪大量,愿将前嫌一笔勾销。当年的初代城主何等英雄大度,今之何城主亦不堕祖风,孔大人若执于共和与帝制之不同,而不顾外御其侮之大计,不免有玷何城主令誉。

  丁西铭这话说得很厉害,说到后来,已是将何从景扯了进来,变成指责孔人英无礼了。孔人英一阵语塞,说不上话来,边上有个人见孔人英已接不下去,道:丁大人此言差矣,五羊城地处天南,自给自足,一不倚帝国为屏障,二不靠帝国之资助,而帝国屡次增加岁贡,自大帝立盟以来的什一之贡至今日之五一之贡,百姓不堪重负。当年唐武侯南征,又不顾城民死活,一味抽调城中存粮,以至于城中粮草捉襟见肘,万户不见炊烟。吾主盖心伤万姓流离,不忍重税盘剥,故此揭共和之帜,以拯万民于水火。揭帜以来,万民温饱有余,户户皆颂吾主恩德。若再入帝国牢笼,城民势必重回困苦,本官不知如何以对万民诘问,愿丁大人教我。

  这人是职方司主簿顾清随。白薇说过六主簿中有一半反对联手之议,孔人英是一个,顾清随也是一个,还有一个是谁?我打量着对面的六主簿,盘算着下一个是谁。不过顾清随所言也不无道理,苍月公反乱以来,帝国财赋收入大幅下降,而帝都的开销却反倒有所增加,为了弥补亏空,帝君一下子将五羊城的岁供增加一倍,这也是使得苍月公舍身换取何从景倒戈的一个契机吧。这顾清随虽然在孔人英之下,分管的也是职方司,但他的谈吐却要比孔人英高上一筹。

  丁西铭微微一笑,道:顾大人,古人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既是帝君子民,进贡纳税,自是本份。近年来帝国确是危机四起,帝君为渡难关,适当加收赋税,岂谓不宜。然帝君爱民如子,为五羊城计,已下令免除岁贡。

  我不禁觉得好笑。帝君这道令下得惠而不费,五羊城树起共和之帜,自然不再纳贡,却说什么免除岁贡,做了个空头人情而已。只是顾清随既然说帝国赋税太重,丁西铭这般说,他便没办法反驳。我一向有点看不起丁西铭,但他谈吐清晰而有条理,果然有他的本事。

  顾清随又道:丁大人,蛇人兵锋极锐,当年唐武侯以十万大军南征,数十日便已败亡,全军覆没。今五羊城孤悬后方,以一己之力,无从应付。纵然帝国不取岁贡,然五羊城若与蛇人反目,势必首当其冲,遭受攻击。丁大人既言帝君爱民如子,可否保持帝国派军援助?

  这才是五羊城最担心的事吧。现在广阳省周围全是蛇人的势力,便是广阳省本身也一定被蛇人侵攻,一旦五羊城真的举旗与蛇人开战,何从景也绝对没有把握说能够坚守下去。

  丁西铭道:顾大人差矣。若论蛇人进围帝都以前,确是兵锋极锐,势不可挡,然时至今日,蛇人实是外强中干,难以为继。自蛇人在帝都外一战,文侯大人设计破敌,蛇人被斩不下十万,一退至北宁,再退至东平,如今唯有困守大江以南,惶惶不可终日,而我军厉兵秣马,枕戈待旦,蛇人余部指日可灭。顾大人,此时蛇人自顾不暇,焉能分兵再攻五羊城?若是蛇人真个分兵,则帝国军必能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取胜更易。顾大人若以为五羊城不堪一击,则不免小看了五羊城的精兵强将。

  丁西铭一说这话,我心知要糟。他的话也是强辞夺理了。对蛇人的几次战役,我大多亲身参加,绝不会如丁西铭说的那么轻易。蛇人固然在帝都围城战中一败涂地,但现在退到了东平城,已是站稳脚跟。如果蛇人真个分兵来攻五羊城,帝国一定无法突破包围,前来增援的。丁西铭是文官,并不懂军机,虽然口中滔滔不绝,大有气概,但他说时,那个军务司主簿王珍已皱起了眉头,他一说完,两个人同时站起来道:丁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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