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天地俱焚 [2]
只听-人喝道:“这里还有……”
皇甫少虹手碗一沉,那最后一封夹带风声而来的银子,便恰巧落在宝塔尖顶之上,他掌中那十余封高高叠起的银子,竟是纹风不动,稳如泰山,若非掌上功夫,妙到毫巅,怎露得出这一手来?
皇甫少虹笑道:“覆水难收,送出之礼,怎能收回,各位还是收下吧!”
身子突然滴溜溜一转,手掌连连震动,竟将掌中银子,又自抛了回去。
众人只听一连串叮当声响,那些银子不偏不倚,竟又落在原来之处。
这一手力道拿捏之恰到好处,且不去说它。
最难是顷刻之间,便将二十余封银子一齐送回,别人竟看不出他是如何出手的,手法之巧,目力之准,劲力之稳,三样缺一不可。
只听皇甫少虹又自笑道:“除了这区区奠仪之外.本门主人还有一物奉赠各位。”
身子平转挥手道:“抬过来!”
他话声未了,便有两条大汉将右面一只箱子.抬在皇甫少虹面前。
两人启开箱盖,众人只觉一股强烈之石灰气味,自箱子里直冲而出!心里不禁暗地惊诧:“这箱子里又是什么?”
皇甫少虹已自叱道:“倒出来!”
两条大汉手腕一提一抖,果然将箱中之物,尽数倒出,滴溜溜满街滚动。
骤眼望去,似是许多只灰白色的西瓜。
仔细一瞧,骇然竟是十数个以石灰腌的好好的人头,除了面泛黑紫之外,眉目宛然,面容如生,只是双眼厉凸,显是临死前胸中犹有一股冤厉之气!
众人只觉一股寒气,自足底升起.虽是极力压制,但指尖却不由自主微微颤抖,有几人甚至忍不住脱口惊呼出声。
皇甫少虹语声似是平静如常,缓缓道:“各位可认得这些人头是谁的吗?”
众人昔日虽是闯荡江湖,刀尖黏血的朋友,但见到满街人头,一时之间,仍不禁为之噤如寒蝉.竟无一人说得出话来!
皇甫少虹目光四扫,微微一笑,突然自地上拾起一颗人头,双手高举:身子转了一圈,大声道:“各位可认得这是谁吗?”
众人目光,不由自主的瞧了过去.立得最近一人,忽然失声惊呼道:“这……这不是田大哥的……的儿子吗……”
众人凄然一惊。
皇甫少虹笑道:“不错,这人头正是田威的!”
笑声一敛,厉声道:“但他不孝父母,煽动是非,为恶乡里,作恶事端,实是本门中之败类,南宫夫人对属下虽然爱如子弟,宽宏大量,却也容不得此等害群之马,来败坏本门名声,是以才将这些不肖子弟正了家法,以向各位谢罪。”
这话不但说的音节锵然,落地成声,而且满口仁义道德,端的是义正词严,叫人不得不信。
百代大师、任无心对望一眼,这才知道南宫世家此番举动,竟是为了要在江湖间洗脱恶名.在武林中收服民心。
要知道村镇之中俱是归隐江湖之豪士,名声虽然不大,但声息却甚广。
南宫世家今日这般做作,他日传将出去,江湖中必道南宫世家知过能改,门规森严。
百代大师忍不住切齿喑骂:“好歹毒的南宫夫人,连自己门下爪牙都下得毒手.何况他人,但望这些人莫要中了她奸计才好!”
但他心念一转间,那些紧闭的门户竟全都开了,众人面上的怨毒之色.也自稍减,竟是全已被皇甫少虹这番话说的心动。
任无心瞧在眼里,心头方自暗叹一声。
忽自那软轿重帘之中,伸出只莹白如玉的纤纤玉手,五指尖尖,轻轻一招!
皇甫少虹一眼瞥见,嗖地窜了过去,在轿前轻轻说了句话,那纤手方自缓缓缩回重帘之中。
皇甫少虹似是松了口气,缓步走回。
任无心见了,更是大惊,睹忖道:“这轿中坐的又会是谁,瞧她身份,似是高于皇甫少虹等人,她……她莫非是陈凤贞?”
转目瞧去,只见百代大师竟已做势欲起。
任无心大惊之下,连忙一把拉住。
百代大师以传音之术道:“眼看这些人已坠入南宫世家彀中,你我怎能坐视,好歹也要揭穿他们阴谋。”
任无心道:“等他们走了,再下去揭穿也不迟。”
他自己也不敢出声说话,用的也是传音之术。
百代大师道:“他们若是不走了,又当如何?”
任无心道:“他们目的已达,怎会不走?”
忽然间,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踉跄着飞奔而出,扑地倒在街心.挣扎着爬了几步,自地上拾起那田威的头颅,嘶声悲哭道:“威儿,你爹爹撇下我,你是不能死的呀,你们老少两人都走了,叫我这老太婆去依靠什么人?”
皇甫少虹俯身道:“老夫人你何必……”
那老妇人,痛哭大骂道:“你们杀了他爹爹,还不够?还要杀他?他……他还不是你们教坏的!”
突然-头向皇甫少虹撞了过去。
皇甫少虹怎会被她撞着,微微一闪身,便自避过。
那老妇人一头撞在地上,又自爬起,拾回他爱子的头颅,大哭道:“威儿,你本是好孩子,娘知道的,若不是这些恶徒,你怎会变坏……”
哭声凄厉,惨不忍闻,两旁众人面上又自激动。
皇甫少虹瞧的暗怒:忖道:“莫要被这老婆子坏了咱们的大事。”
心念一转间,那老妇人竟和身滚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腿,张口咬了上去。
皇甫少虹猝不及防,竟被她咬个正着!
这老妇人年纪虽大,牙口却甚健。
此刻满心恨毒,一口牙俱都咬入皇甫少虹肉里,鲜血沿着嘴角流出。
皇甫少虹痛极之下,怒喝道:“老乞婆,滚……”
真气下沉,满布腿间,轻轻向外一踢。
那老妇人怎禁得起这千百斤内家真力,只觉胸前如被铁锤痛击,惨声还未出口,便已仰天跌了出去,恰巧跌在她爱子头颅边。
她伸出五只槁枯的手指,似是要去触摸那头颅,但手掌伸出一半,突一抽动,已是气绝而死。
这变化发生的十分突然,两旁众人援救已自不及,惊喝怒骂之声四起:“好毒辣的手段……满口仁义,却对妇人也要下这般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