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虎三山 - [柳残阳]

第二十四章 恩义无反顾 [3]

  僵木的一笑,冯德恩道:

  “如果我做了,还有什么好交待的?南宫兄,人这一辈子,总会碰上一两次须要抉择终生命运的事,抉择起来,可能相当痛苦,但好歹也算一个彻底了断……”

  毒魄平静的接过来道:

  “那么,冯兄,你有了抉择没有?”

  双手紧握成拳,冯德恩用力点头:

  “你一定知道我的选择,毒兄。”

  毒魄道:

  “还是希望你能亲口说明,冯兄,兹事体大、不便单凭臆测,天庭下没有多少理所当然的事。”

  冯德恩不禁唏嘘:

  “打今天开始,我与‘鬼王旗’算是缘份尽了,入帮八年,历经惊涛骇浪,遍尝酸甜苦辣,立功立命,应该对得起他们了。”

  南宫羽提醒冯德恩:

  “冯兄,你帮我们对付‘鬼王旗’,乃是背叛组合的行为,设若形迹败露,后果极其严重,你不怕因此而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冯德恩缓缓的道:

  “我这条命等于捡回来的,如果为了报恩再填进去,并不算赔本,有幸度劫过关,就成白赚了,南宫兄,我省得利害。”

  沉默片刻,南宫羽重重抱拳:

  “冯兄,难为你了。”

  毒魄也深为感动的道:

  “真是义士本色!”

  腼腆的一笑,冯德恩道:

  “二位高抬我了,我只不过在尽我做人的本分……”

  顿了顿,他又道:

  “是了,这里离‘抱固岭’太近,‘鬼王旗’巡骑探马随时可至,逗留久了,大为不宜,我看,二位首先得挪个较为安全隐密的地方……”

  南宫羽道:

  “冯兄认为何处适宜?”

  冯德恩毫不考虑的道:

  “就去‘黄麻坡’春花那里吧。”

  略一沉吟,南宫羽道:

  “春花在‘黄麻坡’开的是菜馆,恐怕免不了一干闲杂人等进进出出,我们匿在那里,不知是否方便?”

  冯德恩胸有成竹的道:

  “不碍事,春花的茶馆开在前头,后面才是住处,馆与住家,中间隔着一片竹林,二位去了当然躲在后面,那地方十分僻静,平时里根本不会有人打扰……”

  南宫羽转头问毒魄:

  “怎么,伙汁?”

  毒魄颔首道:

  “就这么决定吧,我们去‘黄麻坡’。”

  冯德恩绽露出笑容道:

  “春花住的地方虽然不甚宽敞,也有三间房子,尽够二位安顿,她是个极细心、极懂生活情趣的女人,把住处铺陈得清雅有致,相当舒适,二位去了,包管宾至如归,比大客栈还要周到!”

  南宫羽道:

  “光听你这一说,就知道地方错不了,我这趟出门,饮食起居可遭了不少罪,能有个像样所在休息,真得念一声‘阿弥陀佛’……”

  冯德恩兴冲冲的道:

  “白天路上耳目多,不方便,赶到天黑,我们就上道‘黄麻坡’!”

  毒魄半合双眼,微笑着注视面前两个说话的,人,这两位,光景竟像准备去当老太爷啦。

  茶馆坐落在一处三岔路口的小斜坡上,全是用粗圆光润的斑竹搭就,地面拿原木铺排,十几张茶桌、几十把椅子,也全是斑竹制成,再配以竹帘竹窗,布置得果然幽雅脱俗,不带世嚣的烟火之气。

  开启茶馆的后门过去,先是横着一片青郁的竹林,穿过竹林,另盖有三楹三屋,白墙绿瓦,外绕疏篱,踏上屋前整齐砌叠的一条碎石小路,则又是一种风味了。

  马,拴在屋后,人,在屋里。

  灯光捻得很亮,但是,光线柔和而温暖。

  桌上,是两荤两素四碟小菜,外带一只赤铜小火锅,火锅里的羊杂浓汁正沸滚着,香味四溢,当然不能缺酒,三斤重已拍开泥口的坛装花雕早已摆在一边矮几上,连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和绿豆稀粥都准备妥了。

  四个人分占一桌四方,毒魄与南宫羽的视线不期然的时时落在春花身上——这个女人不算美,只能说文静秀气,但眉宇眸瞳间流露出的神韵却婉约细致,别具小儿女家的柔美之态。

  冯德恩的气色比起白天又好多了,不知是心境开朗抑或情绪兴奋,脸上竟然泛着一层淡淡的艳红,除了偶现虚软,还真看不出他受了伤、

  春花盈盈起身,双手举杯,诚恳恭谨的开口道:

  “二位恩公,大德不言谢,只以这杯水酒,表示我由衷的心意——”

  毒魄同南宫羽一齐仰头干了,南宫羽笑道:

  “姑娘请坐,你也不必客气,万般遇合,无非是缘,并不是我们赶得巧,而是德恩兄前世积德,姑娘你今生修福,才有这样的善果。”

  春花轻声道:

  “二位不知道帮了我们多大的忙,从现在开始,我们才算脱离苦海,释出牢笼,才算有了重新做人的机会……以前日子,真像一场噩梦……”

  南宫羽道:

  “恭喜姑娘与德恩兄良辰不远,佳日可期,呵呵,天下有情人,原本都该成为眷属……”

  春花娟秀的脸蛋上飘起一朵红云,却落落大方的道:

  “多谢二位恩公的美言。”

  瞧着杯中酒,冯德恩不觉咽了口唾沫,向春花低声道:

  “呃,我也来敬二位兄台一杯吧?”

  春花柔柔的道:

  “德恩,平日里,我从不干涉你喝酒,但你眼前有伤在身,最好还是不要沾,我相信两位恩公不会怪你,真挚的感念,可以用更多的方式来表达……”

  别看冯德恩铁铮铮的一条汉子,在春花面前,居然温驯如猫,他不停的点着头,连声答应:

  “好,好,我听你的,不喝,我不喝就是。”

  南宫羽自己斟酒,又一口干了:

  “所谓只羡鸳鸯不羡仙。今日得见,诚信其然,哈哈,诚信其然!”

  毒魄的目光却逐渐迷蒙了,迷蒙中,他恍着看到了飞星,飞星的容颜遥远而模糊,但他仍然感觉到那股不可言的、幽深的哀怨与凄普,飞星,啊,飞星,那往昔,他们不是也有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好日子么?

  南宫羽当然知道老友此际的心境,他明白毒魄现在在想些什么,伤感些什么,可是他却无言以慰,除了还来一个飞星,其他的,皆是徒托空幻了。

  室内,灯光的光度依然柔和而温暖,酒香,菜也香,更浓郁的,是主人两口子的热诚。

  春花伸出两手,正好非常仔细的把冯德恩左颊伤口上的药膏粘回,小小的动作,充满了情意。

  毒魄垂首如定。

  暗里叹一口气,南宫羽举杯自饮,他猛扬脖颈,又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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